陆缺完全沉入寒潭之中,身躯被潭水完全覆盖。 随后—— 地灵浆浑厚绵柔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侵润向他的周身毛孔。 无一处遗漏! 舒爽之感从足底涌泉,经过神阙穴,直抵眉心神轮,又遍及四肢百骸。 魂魄皆定,心神自安。 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口鼻气息消匿,而毛孔开阖,从暗涌的潭水中汲取一丝一缕空气。 陆缺周身舒适无比,伴随着一道道暖流涌过,便觉得越来越困倦。 心神一松,宛若回归最初本源一般。 十六年半以来,身上灰尘骤然沉降,诸般琐事消失无踪…… 于无知无识中葆天真,于茫茫混沌中见性灵。 如是,负阴抱阳,复归于婴儿。 陆缺在略微混浊的潭水中,望了一眼投射入潭水的光柱,眼睛缓缓阖上,自然而然地双手轻握,身躯蜷曲,以婴孩在母胎中的姿态沉睡过去。 地灵浆挥散地之本源的化育之力,绵绵不绝。 如一双温和的手,按抚着陆缺“正经”三百六十一个穴位。 三百六十一,为大周天之数,年历一轮。 由此可知,人身暗合天然,乃造化所钟,万族之长! 透过穴窍后。 地之本源的力量,先作用脊椎。二十四截脊椎骨,又与二十四节气对应,奥妙无穷。 过脊椎,入经络。 十二正经,喻一年十二个月,一日十二时辰。 子午流注,安养脏腑。 继而又漫入眉心“神轮”,平息三魂之焦灼。 三魂之后,便是人身阴阳,最终又直抵于一。 先天一气,性命之根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而蕴含地之本源的地灵浆反其道而行之,由外向内,最终归一。 所补养的不是一处,是全部。 称为固本培元第一等灵物,其实都不够形容其珍贵。 单论固本培元,堪称天下第二。 排第一的没办法比,那得是最纯粹的大地本源…… 说起来青丘狐坟收集地灵浆极为不易,三千年以来也就收集了十六滴。 若不是朱与赐下的机缘太大,她们那会儿舍得拿出来? 苏萱那位自诩颇有幽默感的姑祖母,抠门之狠,能把门抠出来裂缝,也就是在苏萱渡劫化形的时候,赐给了她一滴地灵浆,平常看都不给看。 所以此次陆缺占了大便宜。 山烟浮动,潭水倒影,时间在高山流水中迅速消磨。 当盛大黄昏降临。 昏睡于潭底的陆缺,身上伤口结的血痂已经全部脱落,没留下任何伤疤。 地灵浆的绵柔力量正在补养他损耗的气血,蕴养他尚显孱弱魂魄…… 倘若说吸收水晶中的灵气,是不过死活的暴力提升;那么以地灵浆沐浴,便是春风化雨,慢了非常多,但却是修行正道。 提升也不会比吸收水晶灵气少。 黄昏光芒逐渐收敛时,苏萱随着清凉山风又来寒潭逛了一圈儿。 站在潭前往下望。 还别说。 陆缺这家伙平常没把练武的事拉下,穿衣显瘦,脱衣也有些肉,身材在少年人之中还算可以的。 苏萱撇嘴坏笑,“这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姑娘?” “但不管是我那个人都不认识的仇人柳离,还是白湛,又或者其他不要脸货,她们都只能捡个半二手的。” “这样想想,喂了陆缺几口豆腐也不算太亏。” 在夕光中留下一抹狐媚剪影后。 苏萱蹇起衣裙,踏入寒潭,足见落至水面直点起一圈圈晕纹,却立即并未下坠,宛若脚踏实地。 她站在夕光与烟气泛动的水面,纤指掐决。 指影变幻之间,掐动一十二截。 灵力蓦然向周身晕散,幻成一层柔光,推开了水汽烟气。 涉水而出,潭水竟未侵湿其分毫。 ……青丘狐坟的先祖涂山氏曾与人族大能联姻,就留了人族术法,苏萱这回使得就不是九尾狐妖一族的天赋神通,而是人族涉江越海的术法“避水诀”。 苏萱落入潭底,毫不避讳地看了看熟睡不醒的陆缺,并检查其状况。 此时。 处于胎息之态的陆缺,正从地灵浆中汲取养分。 血肉、筋骨、经络、魂魄、性命根基,几者强度同时提升。 有条不紊。 精气神收敛如一,如混元之态。 苏萱伸指触及陆缺眉心神轮,细细体察了一遍,确认并无任何异兆,才纵身飞掠出寒潭。 “你靠山太硬,我也不得不操劳了,一切都能水到渠成最好……” 自语了两句,苏萱飞身赶回青丘狐坟。 她也有重要的事情得办。 从春晴楼水井中得到那枚先祖妖丹,蕴含磅礴,以如今道行还无力炼化,但起码要烙印个成千上百自身气息,使之先与自身气息相融,以便于往后溶解吸收。 ……… 四天以后,深夜。 到了例行巡逻的时间,陶三门带着祝百寿、以及另两名摆烂的公差,到锁龙镇西面巡逻。 巡“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道街,说起来也挺麻烦。 因此这四人又分成了两队,一队从头巡起,一队从尾巡起。 祝百寿一如既往地和陶三门一队……其他人也受不了他这么正直的人啊,连个荤段子都不会讲,太无趣。 两人沿街巡逻。 陶三门抄着手晃晃悠悠,哈欠连天,那张马脸一打哈欠显得更长,行于孤寂入坟场的锁龙镇西面,就很像是民间传说的“马面”到人间来勾魂了。 他也不怕把人吓死,听到哪家两口子有古怪动静,还趴着门缝往里瞧。 可惜没瞧见什么。 一会儿。 陶三门意兴阑珊地伸了身懒腰,随口问道:“我怎么感觉好些日子,都没瞧见小陆那小子了?” 祝百寿略微犹豫,一咬牙,说出平生为数不多的谎话。 “我今天早上还见他背着竹筐出镇子,你当时正在王裁缝的遗孀闲聊,说要量腰身作衣服什么,就没有注意到。” “是吗?” 陶三门含笑看了祝百寿一眼。 祝百寿极其不自然地扭了一下头,“是啊。” 陶三门甩了甩袖子,打着哈欠道:“这都已经下半夜,天怎么还这么闷热,热得口干舌燥的,咱们去小陆家里喝碗水去。” “啊?” ……… (求兄弟们给个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