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对于一般的修士而言自然不是,当年慕容遥的师父张长老还被重伤,有个斩龙峰弟子还因此牺牲了。 然而在这些大妖眼中,玄火教魔修的战斗力,在没有古魔降临、不召唤魔族的前提下,确实不够看的。 “而他们去年却出来作恶了,红叶镇那惨案便是开始,韩芸娘或许是他们的目标,因为她和雾魔诞下了后裔!” 苏旭恍然大悟,甚至低声爆了粗口,“那个魔修!说不定韩芸娘的事是他说出来的——假如他们同为闇魔教徒,或者说他是否就是当年将韩芸娘拐走的人呢?” 韩曜的母亲少年时与人私奔,回来以后就疯了,而且还生下了一个魔族。 ——通常来说,哪怕是雾魔,他们也不会热衷于欺骗少年少女的情感,再让他们生个孩子,因为这真的没必要。 所以,她很可能是通过某种祭献仪式,或是那些魔门中奇奇怪怪的手段,与真正的魔族jiāo合了。 …… 里界边缘。 韩曜漫无目的地在荒原上行走。 因为这地方没有昼夜之分,也不见日月星辰,故此无法判断时间。 不同的地点和经历,会让人对时间的判断产生一些错觉。 譬如被监|禁在封闭囚室的人,独自置身于安静环境里,有时候他们可能认为自己已度过了几个时辰,但实则一刻钟都不到。 韩曜倒是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概念,他不再去思考自己究竟度过了多少时辰,亦或者多少日子,事实上随着他越发深入,他就越发没有了“思考”这种行为。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不断向前,不断吃掉任何一个他见到的魔族。 这些魔族,生前都是妖或人,他们也都怀着零零散散的片段般的记忆,那些画面被灌注进他的脑海中,奇妙地被转化成了信息。 然而,这些信息很难再引起他的反应。 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仿佛不断化作各种记忆中的主角。 他经历过一场灾难家破人亡,经历过后院争斗痛失子女,也经历过被修士追杀,被挖走妖丹剥皮拆骨的疼痛,也经历过被关在笼中最后被卖给妖怪,被利爪撕裂肢体又被尖牙剜去皮肉的折磨。 他浑浑噩噩地看并感受着这些死前的最后一幕。 他能体会到那些灭顶的恐惧和绝望,也能体会到身躯四分五裂的痛苦。 韩曜接受了许多记忆,有些是关于生前的过往,所以他甚至知道了一些妖族间的辛秘,然而大多数都是这些临死前的记忆时,让人的身体和jīng神遭受双重的折磨。 朦胧间,他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想法。 有什么事不对劲。 对了,那些人明明是死在人族修士或是妖族手中,为何会变成魔族? 难道不是除了魔修之外,只有被魔瘴污染,或是被魔族杀死,才会发生那种事吗? 等等。 我为什么会以为他们必须要那样才会变成魔族?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为什么这些魔族不曾想要吃掉我?而我在一个接一个地吃掉它们? 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要做什么? 在那些纷乱繁杂的记忆、闪回斑驳的画面之中—— 红裙少女的身影依稀浮现出来。 她伫立在高高的悬崖之上,艳丽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漫天冰霜霰雪chuī卷而来,横亘在他们当中,模糊了那双泛着金辉的眼眸。 是苏旭。 是那个人将他推了下来。 他记不太清她最后一刻的表情,似乎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也似乎有些报复的快意掺杂其中。 这一瞬间,韩曜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因何而落入这般处境。 她或许早就想甩掉他。 她比他阅历丰富,也比他成熟且敏感,她也许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意。 ——当然,他自己都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然后画面一转,风雪飘摇的废墟里,变成红裙少女满面微笑地坐在栏杆上,妖龙亲昵地俯身捧起她的赤足。 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灵犀和默契,就如同焦岩城夜市上的那个男人。 两人执手相望而笑时,她的眼睛倒映着盈盈灯火,带着温柔似水的情愫。 为什么呢。 自己就只能沦为她想要甩掉的负担,无论他做出了什么努力。 他最初进入万仙宗也并无选择,若是不与廖老鬼虚与委蛇,那母亲兴许也会失去性命。 后来进入了桃源峰,他也曾露出许多惹人怀疑的破绽,因为他想在她脸上看到那种讶然的情绪,或者至少能让她与自己多说几句。 再后来他意识到,苏旭对别人都不会那样抗拒,她兴许是嫉妒他,兴许是怀疑他,无论如何对他有所不同——贬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