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一天,苏母特地让苏软带着陆河回家,给两个孩子做了一桌的菜,饭桌上,苏母看着陆河认真的替自己女儿剥虾,挑鱼刺,含笑跟陆河开口,“别只顾着她,你也吃啊。” 陆河应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苏软腿上被踢了一下,呆呆的看向苏母,扁扁嘴,将陆河剥好的虾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你快吃吧,我吃好了。” 陆河笑笑也没拒绝苏母的好意,苏母手艺很好,陆河记忆里古惜是个很不会做菜的妈妈,她总是娇娇气气的笑得一脸开心,“宝贝儿子,妈妈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陆河垂了眉眼,她很怕疼,估计是研究了很久的自杀方法,最后选了个死相没那么难看的,没那么痛苦的。 她解脱之后,陆河再也没去过她经常带自己去的那几家餐厅。 爱她吗? 很爱,不然他也不会恨了陆军林那么些年。 恨她吗? 也恨,明明他们母子两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她偏偏选了最残忍的一种方法,丢下了他。 苏软觉得陆河有些不太对劲,悄悄的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碗里,声音小小的,“怎么了?” 陆河回神,收回飘荡的太远的思绪,笑笑,将排骨放进嘴里,“没事。” 见她不是很放心的样子,他笑笑,看向去厨房盛汤的苏母,朝苏软靠近了一点,“你有没有跟伯母说我要入赘的事情?” 苏软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厨房,还好苏母没听到,也没朝这边看。 嗔了他一眼,有意吓他,“我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早就惦记着将她女儿娶回家,估计会扒了你的皮。” 陆河耸耸肩,不置可否,“是吗?可我为什么觉得伯母如果知道了我要入赘的事情会更加高兴,恨不得我赶紧跟你领了证变成一家人呢?” 苏软:“……” 这种事情她相信她妈真的能干的出来,陆河一跟她说入赘的事情,如果年龄够的话,她估计会立马把户口本掏出来,一脸兴奋的催着两人赶紧去把证办了。 饭还没吃完,陆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陆军林打来的,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按灭。 苏软眨眨眼睛,没说话。 不一会又进来一条短信,陆河没看,等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点开。 还是陆军林发来的。 “我在你家楼下,明天要高考了,准备的怎么样?” 陆河面无表情,直接开了静音将手机装进口袋。 苏母端来柠檬水让两人喝点,空气闷热的不行,冰凉的柠檬水顺着喉咙滑入食管,凉爽的整个人微微眯眼。 苏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啄着,悄咪咪的打探着陆河的表情。 陆河猛地弹了下她的脑门声音带着笑意,“看什么?” 苏软揉了揉被弹的脑门,“你心情不好。” 他挑眉,没回答。 知道陆军林在他那里,陆河特地在苏软家里多停留了一会。 看到站在路灯下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忽的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看到陆河,陆军林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很瘦很小,怯生生的跟在陆军林身后,拉着他的衣角露出脑袋看着陆河。 陆河扫过他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军林开口,“他说想来见见你。” 陆河淡淡的嗯了一声,“见到了,您还有事?” 陆军林哽了一下,一时间没接上话。 对上陆宝惜有些胆怯的视线,陆河偏了视线对向他拉着的陆军林的衣角。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喜欢拉着他的衣角,尽管他并不躲在他身后,但依旧喜欢拉着他的衣角。 见他淡然自若的移开视线,陆军林压下喉头的哽涩,再次开口,“听说辰安被你管理的很好,你很聪明,但我更希望你能从政,现在这社会,有权才是最主要的。” 陆河嗤的一声笑出了声,他仿佛突然释怀了一样,没有针尖对麦芒般的针锋相对,没有从前眼里化不开的憎恨。 陆军林看着他,浸淫官场多年,自认为自己一眼就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心思,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竟有些看不透陆河。 陆河再次看了看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笑了笑,“如果您愿意的话,或许他将来可以接您的班。” 没什么心思继续留下来听他的意见,陆河挥了挥手,道了声抱歉,一声我还有事以后就准备回家。 但刚迈一步,衣服突然很轻的扯住,他偏头,便看到陆宝惜拉着他的衣服,瞪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 明明六月的天气,热的不行,偏偏他还穿着长袖,但脸上并不见汗意,苍白的有些病态。 手臂细的仿佛一折就断。 陆河眉心微蹙,看着他的手没说话。 陆宝惜似乎很怕他,见他看向自己眼里还有些惊慌。 “有事?” 他看起来被保护的很好,眼里全是不谙世事的纯净。 陆宝惜松开手指,有些紧张,“我知道是你捐献了骨髓救了我,谢谢。” 陆河点头,“不客气,事实上就算我没有捐献骨髓,你也会碰上合适的骨髓。” 他转身离开后,陆宝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他见过他的照片,妈妈说那是他哥哥,但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或许以后还会回来跟他争陆家的家产。 但不管妈妈怎么跟他说这个他所谓的哥哥有多么不好,有多讨厌他们母子,他始终觉得他不像是妈妈说的那样。 或许是因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的原因吧。 背对着两人走进电梯,陆河脸上晦暗莫名,他当初第一次见陆宝惜的时候他还是小小一团,咬着手指如同刚刚一样瞪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嘴巴就咧开了,口水直往下滴。 但他那时对那小小一团的婴儿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他把母亲的自杀全都归结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不能否认,他那时心思阴暗的甚至想要抱起那口水横流的小婴儿摔在地上。 现在想想,陆河抿着唇,突然没那么恨了。 他原谅不了他们,却也不想就这样让自己被恨意永远支配。 就这样吧,像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