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女朋友很了不起。”　　赵墨言被他夸的扑哧一声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邢执混不吝的笑，“拯救失足少年，不是很了不起吗？　　赵墨言轻声训他，“不许乱说！”　　邢执被她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眯着眼睛直视太阳，“你知道吗，那小子的眼神，我只在一个杀了无数人甚至挑衅警方的死刑犯身上看到过。”　　“绝望，憎恨，怨恨。”他轻笑，“但他眼里还有着一丝的期望，期望着看到光明，期待救赎，所以我说你了不起，因为你拯救的可能不只是一个人，有可能是很多个人，万一有一天他反社会了，遭殃的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了。”　　反社会的人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憎恨的是整个社会，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就像他会引起躁动，引发爆炸，挑选人多的地方，比如地铁站，火车站，学校这些地方，他们的心中只有恨，恨得是整个人类，整个社会。　　而之所以会反社会，与他们的人生经历脱不了关系。　　赵墨言眼眶热热的，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仿佛什么事情他都看的清楚，然后对着她说，“放手去做你想做的，身后有我。”　　赵墨言带着小雅和明辉一起去了g省，飞机上小雅呕吐不止，但她很乖，不哭不闹，甚至还跟旁边的乘客道歉，“很抱歉阿姨，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那阿姨看她如此乖巧，心疼又喜爱，“没有吵到阿姨，真乖的小丫头。”　　小雅脸色苍白，对着赵墨言咧嘴笑笑。　　赵墨言心疼的揉揉她的小手，跟空姐要了条毛毯，轻轻搭在她的身上，“小雅乖，睡一会好不好，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到地方了。”　　小雅很乖的点头，嘴唇苍白起着皮，小脑袋靠在赵墨言手臂上，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明辉的位置在赵墨言后面，她回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朝着明辉笑了笑，闭上眼睛眯一会。　　明辉没坐过飞机，一直没敢闭眼，一路上睁着眼睛盯着前面赵墨言的露出的一点发丝，一直到空姐提醒目的地即将到达，赵墨言的脑袋动了动他才移开视线。　　到g市的时候赵墨言按着宋思乔给的地址直接去了医院，见到了那个听说追了宋思乔几年的学长。　　很俊俏的男人，还挺善于言辞，一袭白大褂穿的风度翩翩。　　见到赵墨言时他伸手笑得礼貌，“你好，方思恒。”　　伸手轻握了下他的指尖，赵墨言也笑笑，“赵墨言。”　　他看了看小雅的脸色，“先去做个检查，我需要全面的知道她的病情。”　　护士带着小雅去做检查了，明辉陪着小雅一起，赵墨言在办公室里想要听一下方医生对于这个病的看法。”　　她直入正题，”方医生，我想知道小雅髓母细胞瘤的治愈几率有多大？”　　方思恒摸了摸下巴，“恕我直言，如果真的确诊是髓母细胞瘤的话，治愈几率并不高，但并不代表没有希望，我曾经见过一个小患者，比刚刚那个小女孩的年龄还要小一些，手术切除以后并未复发，现在依旧活蹦乱跳的。”　　赵墨言的心并没有因为他后面的话而松一口气，他说的那个案例，只是个例，奇迹是有的，但不一定会出现在谁身上。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方思恒看了眼窝在哥哥怀里的小雅，对着明辉笑了笑，伸手招来护士，让护士去带着小雅先去病房，明辉跟着去办住院手续。　　明辉心里清楚这是要讨论小雅的病情他说什么不愿意离开。　　方思恒没办法，只能让护士先带着小雅去病房，帮着安置一下，他们随后就去。　　明辉眼睛紧紧的盯着方思恒，紧张的喉结不停的滚动。　　方思恒神情严肃起来，面对着明辉和赵墨言，“我首先要告诉你们的是，确实是髓母细胞瘤没错。”　　明辉眼神黯淡一下，但很快又抬起来继续盯着方思恒。　　方思恒被他看的莫名有些紧张，“咳嗽一声，“这个瘤子的生长速度非常之快，你妹妹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绝对不能再拖了，最迟这个月，我建议进行手术。”　　明辉下意识的看向赵墨言，赵墨言抿着唇，她知道明辉已经慌了神，她现在是主心骨，她不能乱。　　赵墨言问，“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方思恒合上笔盖，道：“百分之五十，我可以请我的老师前来主刀，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但其实手术的问题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病的复发率很高，即使手术也未必可以根治。”　　“只是经过这几年我和我的老师一起研究的结果看，手术治疗伴以化疗放疗，治愈的希望也是有的，至少，不能放弃希望。”　　他看明辉一脸的绝望，把刚刚跟赵墨言说的那个例子又拿出来对着明辉说了一遍，“我见过的那个患者至今还活蹦乱跳着。”　　赵墨言拍拍明辉的肩膀，“别丧气，有希望不是吗，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一丝丝，我们都要试一试。”　　明辉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　　小雅的治疗是个持久战，明辉在医院附近找了个杂活，帮着超市卸个货搬个重物，他不怕脏不怕累，只要有活他就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挣钱的机会。　　赵墨言暂时停止了写作，专心在病房里陪着小雅。　　偶尔跟邢执打个电话开个视频报个平安，跟他开视频的时候，即使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她都觉得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了平日的躁动。　　邢执一双浓眉紧拧着，“黑了，也瘦了。”　　赵墨言摸了一把脸，无奈的笑，这里天气热，太阳大，出去一趟那烈日几乎能够把人烤焦。　　她只是每天出去买个饭都能晒成这样，更别说是明辉了，那小子最近黑的快要成了非洲人，不咧嘴只能看到亮晶晶的白眼球，咧嘴的话还能看到那一嘴整齐的大白牙。　　她跟邢执开玩笑，说是再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回去估计她妈妈都认不出来她了。　　邢执顶着一张无比正经的脸说着极其不正经的话，“没事，我认得出来就行，你妈妈不要你了还有我要你的，总不至于晒黑一点就丢了吧。”　　方思恒把小雅的手术安排到了月底，请了他师傅来主刀，并且申请了他们院里的一笔资金，暂时缓解了明辉眼前的困境。　　赵墨言这次可谓是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带来了，方思恒申请的资金垫了手术费，只是后续的放疗化疗费用依旧需要他们出。　　但这对于赵墨言和明辉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　　手术前一天，赵墨言的账户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笔钱，她惊讶，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是她爸妈打来的，他们老两口的积蓄没那么多。　　问了几个人都说不是她们打的，赵墨言忽的想到了邢执，一问他果然是他打来的。　　赵墨言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账号的？”　　邢执：“使了点小手段。”　　赵墨言要把钱给他转回去，尽管他们现在在谈恋爱，但她并不打算花他的钱。　　从小赵父就教育她，女孩子不能轻易花男孩子的钱，哪怕是男孩子让她花也不可以，恋爱中不应该是只有男孩子负责买单，她从小就知道，爱情应该是相互往来的。　　她怕邢执会不高兴，还特地找了个借口，说是她这些年其实存了不少钱，并且方思恒替她们申请了资金，所以她现在的钱暂时还是够的。　　邢执对于她的倔很无奈，深深叹了口气，“行了，放在你那里，如果能用上就用，用不上就帮我存着，老婆本，反正早晚是你的。”　　赵墨言的清冷的眸子被他说的带上了一丝的笑意。　　小雅的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赵墨言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等的汗毛都有些竖起来。　　明辉不停的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不停的走，晃的她头晕眼花。　　赵墨言一把将明辉拉坐下，“你走的我头晕，坐这里老老实实的等。”　　两个人小学生一般紧张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　　等的身体快要僵硬的时候，手术灯骤然灭了，赵墨言和明辉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手术室门打开，方思恒和他的老师一起走出来，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　　看到他脸上的笑意，赵墨言仿佛泄了一口气，猛地缓过来，看来，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果然，如她所料，方思恒说手术很顺利，放疗化疗一段时间后，复查之后再看看肿瘤会不会复发。　　明辉激动的直接抱住赵墨言，“谢谢，谢谢！”　　赵墨言瞥他一眼，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应该去谢谢方医生和他的老师。”　　明辉眼睛锃亮，松开她直接上前抱住了方思恒，然后又松开他一把抱住方思恒的老师。　　之后面对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非常感谢，他眼眶有些湿润，“我差点就要放弃了，差点。”　　方思恒拍了拍他的头，“行了，好好照顾自己，我看你最近的状态很差，这样下去你离病倒也不远了。”　　明辉点头，护士从手术室里推着小雅出来，小雅身上的麻药还没退，闭着眼睛昏睡着。　　手术后小雅的状态好了很多，脸上的肉渐渐多了一些，只是化疗有些痛苦，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乖在整个医院里都出了名。　　化疗放疗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会觉得痛苦，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次，还反过来安慰明辉和赵墨言说她不疼，小小的声音听的人心头发软。　　小雅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明辉留下来照顾小雅，赵墨言独自一人回了l市，离开前替明辉预交上了一大部分的医药费。　　回来之后她心中有一种感觉，想要见邢执，想冲上去抱抱他。　　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等真的抱住了邢执以后，她才发觉到自己的冲动，旁边值班室里的小战士眼神贼亮的朝着这边张望，赵墨言难得脸红，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邢执闷闷的笑，对于她的热情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欣然接受。　　他直接带着她去了他的宿舍，他住的是单人的宿舍，环境还算不错，倒了杯茶递给她，“看来情况很不错。”　　赵墨言抿着唇轻轻的笑，“幸运其实有时候也是会降临的对吗？”　　他点头，“当然。”　　他看着她在他的茶杯上轻轻抿了一口，眼神莫名，移开视线。　　赵墨言没喝完，端着水杯放在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结果手掌骤然一空，水杯被他抽了去，他直接咕嘟两口将她剩下的水喝完。　　赵墨言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她喝过的。　　邢执偏头看她，明明是正直无比的形象，他却给她一种流氓的感觉，“我这里就这一个杯子。”　　赵墨言咽下到嘴边的话，没再吱声。　　那天从他那里准备离开的时候，邢执突然扯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进了他怀里，赵墨言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直接被堵住。　　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从未经历过的体会让她面红耳赤。　　还好，他尚且懂得循序渐进，只是轻轻一碰，牙齿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一下就放过了她。　　赵墨言爆红着一张脸从他宿舍出来，他送她出去，帮她叫了车，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战士，八卦的眼神让她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原来八卦的不只是女人，男人也很八卦。　　这是在队里，邢执顾忌着影响忍着内心的骚动没去牵她的手，心里暗暗的琢磨，下次休假的时候他一定会牵着不松，想牵多久就牵多久。　　虽说黑暗过后必有黎明，但是好消息传来的时候，赵墨言竟不顾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手机两头都是哭泣的声音，只是这哭声是喜极而泣。　　第一次复查结果出来了，小雅的肿瘤并未见复发。　　尽管方思恒说了未来十年里都有可能会复发，但是现在这个结局对于明辉和小雅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未来十年里，尽管有可能会复发，但明辉想的清楚了，他依旧会努力去挣钱，替妹妹攒钱。　　苦难和疾病总会来临，但他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　　小雅出院的时候，赵墨言和邢执一起去接的，从机场一出来看到赵墨言，小雅迈着小短腿就朝她冲过来。　　邢执看着她眉眼带笑的抱起怀里的小姑娘，“吃胖了不少。”　　小雅吃吃的笑，“是哥哥老是逼着我吃东西才会吃胖的。”　　赵墨言看一眼明辉，昔日怨天怨地的少年如今眼里重新有了光。　　赵墨言笑笑，捏了捏小雅的鼻子，哥哥做的对，小雅就是胖些才好看。”　　邢执和明辉的视线对上，一个男人，一个男孩，只是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回去路上邢执开车，小雅想让赵墨言陪她坐在一起，于是赵墨言便让明辉坐了副驾驶。　　她专心陪着小雅，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明辉看了一眼邢执，抿了抿唇，指尖紧了紧。　　邢执暗嗤一声，到底是还小，心思都写到了脸上，也就他那蠢蠢的小女人看不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猛地撞上，邢执不动声色，而明辉则是慌忙移开。　　这种毛头小子邢执见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他可不认为赵墨言会丢下他这样的成熟男人而看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说来好笑，当初劝着赵墨言不找消防员的是她妈，结果见了邢执之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也是她妈。　　赵墨言一阵无语，觉得她妈可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赵父很是重视，可这重视在邢执陪着他下了两盘棋之后直接不知道抛到了哪里，眉开眼笑的看的赵墨言眼角直抽。　　而琉璃那个小叛徒则一开始就跟邢执站到了一个队列，感觉家里的所有人瞬间倒戈，赵墨言有些心塞。　　转眼间距离她和邢执交往已经一年多了，两人也都互相见了家长，邢执的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对于赵墨言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明里暗里暗示着两人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所有人都催着他们办婚事，可偏偏赵墨言就是不着急。　　邢执在她唇角重重咬了一口，汗液滴到她身上，两个人身上粘腻腻的喘着粗气。　　邢执折腾了赵墨言一夜，赵墨言最后是哭着求饶的，可那男人心心念念着要个名分，她不开口他就可劲折腾。　　被折腾的狠了，赵墨言终于松口，打算先领证后办婚礼。　　其实她若是死不松口邢执这边也有后招。　　他把所有的小雨衣都戳上了洞，就指望着父凭子贵能够有个名分了。　　赵墨言一松口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洗澡的时候赵墨言甚至听到他在浴室里面得意的哼着歌。　　赵墨言将脸蒙在枕头上，闷闷的笑。　　他是真的着急了，这边赵墨言答应他先领证，那边第二天早上他精神抖擞的将赵墨言拉起来，“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