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沉重的拳头砸在苏际嘴边，当即出了血。　　 谁也没想到前来拉架的阿野，也卷入了这场乱斗。　　 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有人高喊：“去叫老师来！”　　 然后裴亮拔腿就跑，两条恶龙缠斗已经惊心动魄了，要是三条恶龙……　　 那简直不敢想象。　　 苏际擦干嘴边的血迹，无所谓地讥笑一声，然后拎起拳头回击阿野。　　 韩意浓也加入了这场乱斗，老师赶来的时候，三人死死缠在一块，好几个老师赶来才吃力地将这几人分开。　　 几个班主任各自拎着自己班上的混账学生去教导主任办公室问情况。　　 一个混世小魔王，一个一班第二名，还有一个转校生。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几人怎么会突然起冲突打架。　　 “说说吧，什么情况？”教导主任说话时，还不忘提前吃一颗速效救心丸。　　 没有人回答，几个男孩都挂了彩，倔强地站着，好像谁要是先开口，谁就输定了。　　 教导主任于是将目光放在阿野身上，阿野一贯的孤僻冷漠，别说打架了，就连吵架也吵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这么愤怒？　　 “阿野，你和老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放柔了语气，企图拉近大家的距离，放在同一水平面上对话。　　 阿野紧抿着唇，不吐露一字。　　 最容易攻破的防御弱点竟然也如此固若金汤。　　 这几人简直三头犟驴，教导主任被气得血压高升，干脆懒得问了，直接惩罚。　　 “你们回去，每人交一千字检讨过来，通知家长明天到学校来开会。”　　 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谁也不说话。　　 “出去……”教导主任头疼。　　 三人目不斜视，一个接一个出了教室。　　 天光明亮，阳光在度过了夏季后逐渐将自己的锋芒包裹起来，热辣变得温和。　　 苏际回头看着那两个少年，冷笑了一声：“下次再约啊，给我等着吧，你们两个。”　　 阿野开口：“我是他家人，你尽管冲我来。”　　 “狗屁，阿野你脸太大了点。”韩意浓撇清关系，“这人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在班上等着你，随时奉陪。”　　 苏际勾起一个不明的笑容，裴亮等在门口，拉着苏际的手臂示意他先走。　　 苏际甩开他的手臂，双手插兜，一个人大步朝前走。裴亮知道苏际肯定生他气了，气他没有站出来帮忙。　　 他尴尬得摸了摸脑袋，追了上去。　　 “孬种。”韩意浓骂了一声，回头想起这句其实间接夸了阿野，又恨不得收回这句。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野，脸上也挂了彩。　　 但韩意浓不会感激他，他皱眉：“要你多管闲事。”　　 阿野没说话。　　 “明天奶奶会来？”韩意浓想起教导主任请家长的话，看起来老师们被彻底激怒了要严惩他们。　　 请家长那可太难了。韩意浓想起自己家里那两位，常年不在家。　　 一家三口聚在一块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家长会更别提了，永远都不会来。　　 他想起从前在韩奶奶家中念书时，韩奶奶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很热切的。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是她的孙子。　　 “不准叫她来。”韩意浓凶狠地说道，他才不想人知道，自己和阿野名义上是一家人。　　 不想韩奶奶奔波，也不想毫无准备下面对韩奶奶。　　 他擦干了脸颊伤口的血迹，慢悠悠地离去。　　 “韩意浓。”阿野叫他，“你有没有那么一次，将我当做是你的家人。”　　 韩意浓站在门口，阳光将他的脸颊光影分区，看不清表情。　　 然后他冷笑了一声：“也许梦里有呢？”　　 他不再停留，转身匆匆下楼，在拐角处他和宋云和迎面相遇。　　 韩意浓阻挡了她的去路，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创可贴上：“给人送药啊？”他扯开唇笑了笑，“没我的份吗？”　　 宋云和犹豫了一会，将创口贴递给了他。　　 那创口贴被宋云和握在手心，沾染着她的体温，韩意浓满意极了。　　 善心大发，放她一条去路。　　 一扫之前的阴霾，双眸笑眯眯的：“懂事了？知道心疼我了？”　　 宋云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没理他就跑了。　　 韩意浓握着创可贴，心想她倒是难得的害羞。　　 只是走了两步，他陡然想起了苏际那小子骂她什么“小哑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他好像的确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过宋云和的声音了。　　 就算心平气和交流都是用笔和纸代替。　　 他起初还以为是她不想吵到别人，但现在来看，好像处处透露着诡异。他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拐过楼梯角。　　 他站定，他一直追逐的女孩正踮起脚尖给阿野上药。　　 神情十分认真。　　 就是这认真温柔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放出了心底的怪兽。　　 “哟，倒是挺会心疼人的，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啊？”韩意浓讥诮了一声，手心里的创可贴此刻显得那么可笑。　　 走廊的尽头，少年的阴郁和阴影重叠在一块。　　 仿佛周围的都凝结成了霜。　　 宋云和的手微微一顿。　　 韩意浓也不过来，继续讥讽：“就他能靠近你，全世界就他没有攻击性，就他最好。而我就是个烂人，恶棍，流氓。宋云和，你是不是忽略掉一件事了。他也是男人了，他和我一样……喜欢……”他停顿了一会，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阿野的心口砰砰直跳，他知道韩意浓要说什么。　　 那是生长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阿野甚至想在这一刻死去，像是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微生物，被人猛然掀开了赖以栖身的砖头，阳光照进来，无处可逃。　　 可他，分明不想。　　 不想这份心思从旁人之口说出来——　　 于是，他双手轻轻捂住了宋云和的耳朵，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怕宋云和听到韩意浓说的，也怕宋云和听到自己说的，可他更怕宋云和听到的不是自己亲口说的。他像是被逼迫走向了一条未知的不归路。　　 可他只能走下去。　　 “宋云和，我喜欢你。”他轻声说。　　 然后他看到宋云和微微扩张的瞳孔，漆黑泛着光。　　 阿野的声音缱绻温柔，把这句喜欢说得千转百回，甚至有点儿孤注一掷。宋云和觉得自己被阿野双手捂住的耳朵，有点儿烫。　　 也不知道是阿野掌心的温度，还是自己耳朵的温度。　　 她脑子里一直有一团乱麻，有关于阿野，在这一刻团成团，滚成球现在更乱了。　　 她僵硬地看了看阿野，又看了看站在走廊尽头的少年。　　 那个少年冷笑了一声：“你看，你其实被他骗了，这种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才是最阴险肮脏的。”　　 “宋云和，你现在要怎么办呢？会不会比讨厌我更讨厌他呢？我拭目以待。”韩意浓笑了笑，依靠在墙壁上。　　 悲伤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