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看见，顾山海都不会相信，这是顾静。　　 病床上的顾静，看见了顾山海，消瘦干枯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声音很小：　　 “来了，坐吧。”　　 顾山海听见她的话，看了她很久，脑海中心中满是复杂纠缠的情绪，他在病床边坐下。　　 顾静看见他坐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一直想在死前见你一面，我也知道，你是不愿意见我的。但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你。”　　 顾山海沉默着，看着顾静的脸，眼神冷淡平静。　　 顾静见顾山海没有说话，也没有问，而是继续说：　　 “你应该还不知道，可能也只有我知道了。十八年前，你爸妈的那一场车祸，其实怪不得你。那天下起了大雨，车辆很多，世呈当时还小，坐在副驾驶，手里的气球不小心放飞，挡住了你爸的视线，最后才导致的车祸。”　　 世呈，顾静的儿子，顾山海也是知道的。　　 顾山海听着，心中大惊，随后便是如野火一般疯长的恨意。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他十八年的梦魇？　　 顾山海低头，没有再看顾静，双手已经攥紧，手背隐隐有青筋爆出。　　 爸妈和姐姐他们的尸体，顾山海一闭上眼就会出现在脑海中，折磨得他难以呼吸。　　 顾静看着顾山海：“我一直都知道，我好恨，那一场车祸导致了世呈一生的不幸。世呈是我的命，也是我唯一的希望，可也是因为世呈，我觉得绝望，怨恨，可也难堪，自责。我知道我很自私，最后只能用自欺欺人的办法，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身上，才能减少我心里的负罪感。所以这些年，每当那些自责愧疚如同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的时候，我就去折磨你。”　　 顾山海终于睁开了眼，眼眸猩红，带着血丝，他在竭力控制情绪。　　 顾静苦笑了一声：“可能因为我对你犯下的罪恶，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舅舅锒铛入狱，世呈再无治愈的可能性，而我也马上就要死了。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也不敢替世呈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有负担了。那个小姑娘很好，很护着你。我欠你和他们的债，等到了下面，我当牛做马去还。山海，你可以叫我一声舅妈吗？已经十八年没有再听过了……”　　 顾山海双眸猩红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恨意，却也带着怜悯等复杂情绪，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这是干什么？是临死之前的忏悔，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笑至极！”　　 说完，顾山海转身就走了出去。　　 有些人，一辈子都很可悲，像顾静这种人，一生可悲至极。　　 季星禾看着从病房中走出来的顾山海，立即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季星禾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看见他这模样，一时之间，只说出了一句：　　 “我们回家。”　　 顾山海双手都控制不住地轻颤，伸手猛地抱着面前的季星禾，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之前，没有说话。　　 季星禾急忙伸手回抱着他，任由他抱着，对季妈妈说：　　 “妈，我们走了。”　　 季星禾刚才说了一些关于顾静和顾山海之间的事情，连季妈妈此时心中都满是复杂。　　 季妈妈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顾山海松开了季星禾，季星禾牵着顾山海的手，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眸，语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