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接下来整整多半年的时间，陈铮寒都早出晚归，他们夫妻很长时间十天半个月才能凑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贺梅对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习惯了，曾经丈夫忙起来，也经常是没日没夜的，但当时她还是有些不满道：“年年现在还小，你总这么忙，孩子都见不到爸爸的人影，再这样下去，孩子都该不认你了。”　　 这是这段冗长的故事里，贺梅第一次提到他们的孩子。　　 床对面，慕浅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贺梅看着慕浅，开口道：“年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和你的父亲，始终都很爱你。”　　 慕浅微微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贺梅见状，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爸爸当时笑着对我说，他们最近得了一项材料，对实验有很大的帮助，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就能有研究成果了，听到这话，我当时心里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项目进行开始，贺梅的心就总是惴惴不安，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似的。　　 事实证明，女人的预感总是出奇的准。　　 他们一起吃了那顿饭的第二天，丈夫回家后的状态便有些不对，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追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和我说，项目出了点小问题，会耽搁些时间，他还和我说，等彻底结束后，便会停下来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们。”　　 对面，慕浅想起之后的那场爆炸，心情蓦然沉重了几分。　　 如果当时项目真的出了问题，那绝对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这一天，陈教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他有预感实验会出问题吗？　　 “年年，我听老林说，你也想做这个项目时，心里第一反应便是抗拒，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对这个项目，已经有阴影了。”　　 “是你和我……我爸爸，说不让我做这个项目的？”　　 贺梅点点头，知道她现在还没接受，不可能很快改掉称呼，便没有计较道：“对，是我。”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慕浅干涩问道。　　 “我也不知道，”贺梅沉着眸子，一句一顿道：“但我知道当时的事情，肯定和黎天脱不了干系！”　　 “黎天？”慕浅愣愣抬眸。　　 贺梅点点头：“项目是你爸爸和黎天一起做的，但最早提出项目的人，是黎天，规划实验方案的人，也是黎天，最后项目出了问题，没道理出在你爸爸身上，我和你爸爸在一起八年，了解他的为人，他这个人……说好听了是有原则，说的不好听，就是有那么些知识分子的清高……”　　 贺梅说着笑了笑：“而且他胆子还小，每次实验最不愿意的就是用动物活体，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丧心病狂的做人体试验？”　　 “那后面新闻的报道……”　　 “后面的新闻报道，最早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记者报出来的，标题就是‘陈铮寒为达目的，竟用人体做实验！’同时他附上了一段视频，视频里，先是曝光了活体实验试的内部情况，接着拍到了你父亲去了实验室画面。”　　 说到这里，贺梅的身体微微有些沉重。　　 这段记忆，她并不愿意回忆，但又已经刻在了脑子里，格外清晰。　　 几乎不用怎么细想，她都能再次感受到当时报道出来时，她的崩溃和无助。　　 当时她看到消息时，整个人也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丈夫打电话，然而电话却始终接不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铮寒用了一个座机号打回来，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小梅，我是无辜的，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回家，你看好年年，等我解决了这件事就立即回去看你们，不要怕，等我。”　　 电话匆匆来，匆匆断，几乎让她追问的机会都没有，但也正是这一通电话，让她安了不少的心。　　 丈夫说她是无辜的，她就信他的无辜。　　 “那个实验基地，陈教授他……真的去了？”　　 慕浅听着，不知怎么，眼眶就有些泛红。　　 她见过陈铮寒教授的照片，也从他的论文里推断过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眼下，他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蓦然从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慕浅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只觉得这一通电话都有了酸涩的味道。　　 贺梅平复了心情，点了点头道：“我后来找专业的人事鉴定过，视频的确是真的，不存在合成的情况，但那视频毕竟只有一小段，唯一可以证明的，便是你父亲的确知道有人体实验这件事存在，但实际上的证据，没有任何一点能够指向当年人体实验的主导人就是你父亲。”　　 慕浅蓦然间想到之前那个记者当时给她看的一封她父亲的绝笔信——　　 “茜茜，如果我来西城后，某一天你无法再联系到我，就务必不要再来找我，当年的事情，我发现了新的线索，我有理由怀疑，当年陈铮寒教授是被污蔑的，而真正人体实验的主导人，是黎天！爆炸过后，所有人都认为黎天和陈铮寒教授一起死了，但若是你有联系不到我的一天，那便证明，黎天没有死……”　　 毋庸置疑，当时报道这个消息的人，就是周茜茜的父亲。　　 难不成，她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当年的事情的确另有隐情，而主导人，就是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