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你所愿
施南笙内心涤荡:“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帮助您。” “十几年前我以为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披坚执锐无可匹敌,实际上我孤军奋战身心俱疲,漏洞百出贻笑大方,”原本微蹙的眉毛舒展开来,他笑得坦荡,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散发个人魅力,“后来你来到施家,我想带你走,要带你走,和你一起逃出生天,时至今日,维氏已经不是当年的维氏,我已不是当年的我,打压、封锁、制裁并不可怕,甚至我个人的安危我可也以置之度外,我有家国情怀理想,我也有个人爱恨纠葛,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安心站在这里就好。” “维先生,”意味不明的话让人近乎蒙圈,施南笙把手摆在桌上或者放在腿上都觉得不适,她笑容有些刻意,不知道是逃避还是真的不懂,“个人爱恨纠葛,南竹姐已去世数年,我以为您已放下。” “不是施南竹,”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人,这些年似乎什么也没做,汹涌的爱意却早已为她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是……” 施南笙骤然起身,朝着门厅入口处的地方招手:“行之,这里!” 白齿青眉的少年朝他们走过来,和他一样穿着得体的定制西装,宽肩窄腰条顺,自然洒脱明快朝气,他再次望向她,惊觉她热忱洋溢,眼睛里满满都是他,不自觉地他挺直身板,提着一股气低声问:“他是谁?” 施南笙低眉看向他:“我男朋友。” “噢,”无数次发乎情止于礼,他对她从不敢逾越分毫,有今天也算是早有预料,他起身,依然儒雅、风度翩翩,“施南笙,我走了,我还有事。” “维先生,”她望向他,笑容真诚,似乎有些失落,“何时能再见到您?” 他的眼神一顿,双手抱拳不自主地握了一握,近乎快要语无伦次:“我可能,不太常能回国,这会儿就要飞回曼彻斯特,你如果想见我,随时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 施南笙抿唇:“好的,再见。” “施南笙,”他停住脚步,深深看向她,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咽尽,招招手,“再见。” 徐行之从餐厅另一侧走过来,望着一道挺拔孤寂的背影没入人流不见,他弯下腰拉开椅子,坐到她身侧,有些出神:“刚刚那位是?” “我在英国的一个前辈,”施南笙给大红袍里冲上新的沸水,学着维先生的样子出汤,琥珀色的茶汤散发馥郁香气,她把分好的茶轻递到他面前,“我在电梯间遇见了莫总和简溪,他们来参加珠宝展,莫总约我们一起吃中午饭。” 徐行之并没有接她递来茶,反而自顾自地添了一杯她先前已喝得脱色失味的肉桂,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淡淡说:“我没有异议,看你想不想去了。” 施南笙这才察觉不妥,欲招手换壶新茶,徐行之却微笑说不必,她没再多想:“不想去,我社恐,跟领导吃饭总觉得得没话找话,我怕词穷、冷场、尴尬,而且他上班时候是我领导,下班时我不想堆着笑去巴结他,毕竟,下了班莫氏又不给我发钱。” 徐行之注视着她的眼睛:“好,那我现在就给他发微信回绝他。” 施南笙瞪大眼睛:“你竟然有莫总的微信?” “对呀,”徐行之不自觉地微笑,“之前在云城我们就互留了联系方式。” “其实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她的两眼放光,“两个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往往没有我们女人什么事。” “我暂时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徐行之颇为无奈,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谁都挺般配的,除了你。” 施南笙慌乱避开他的视线,心虚地问:“你给赛事的主办方提交过我的资料档案,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底细了如指掌了?” 徐行之向她托底:“和你刚认识不久,我的一个学长被留洋归来的博士追求,他开始反思,他年纪一大把,既没钱又不帅,这女博士是看中了他啥?该不是间谍吧,于是就举报了那博士,相关单位一查,竟然真是个间谍,所以我……” 施南笙惊掉了下巴,用手抚着心口,身子往后挪了半尺:“你举报过我?” 徐行之抱歉地点点头,强压在心口的大石也算落地:“对不起。” “难怪你之前跟我说什么‘宫廷玉液酒’,什么‘国富论’、‘国歌’的,原来搁这儿试探我呢,你个呆子,”她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本就要发怒,可见着他瑟缩着头委屈地看向她祈求她原谅的样子,她又忍不住说了软话,“当然你身份特殊,提防着点是没错,不过这不公平,关于你的很多事我都一无所知。” 紧绷许久的弦缓缓松开,他释然地说:“除了工作上需要保密的部分,其余的,我的家庭、个人生活,你想知道的,我言无不尽。” “我暂时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心怦怦跳,补充道,“对你的信任。” 这一瞬他懂她的心,她的保留和不自信:“好。” 结束了一天多的赛程,离开之前,徐行之带她来参加珠宝展。 “这泼天的富贵真是迷人眼,”施南笙被人流挤得乱窜,看着有人抢宝石、抢珍珠,有些后怕地紧紧捉住徐行之的手,生怕被误伤,打趣道,“我一向比较理智,对这些石头没什么兴趣,”她看了一眼徐行之,见他正停在一个翡翠展台前面,她低头看过去,立刻有种想要把他拉走的冲动,“主要是我穷。” “翡翠这种东西,跟钻石不同,不仅是光彩夺目,而是光影流动内有乾坤,经过亿万年历史的沉淀,每一个角度都有不同的冰清玉润旖旎风光,很符合我们中国的传统美学,古人喜玉佩玉以玉为聘,”他停住脚步看向她,“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手镯,我买来送你。” 施南笙有些脸红,并没有推辞,牵着他的手走到展台正中央,柔和的灯光聚拢,台面上的翡翠手镯婀娜多姿、涓涓柔情,她故意刁难他,指着其中的一支,茶颜悦色、浅笑盈盈:“多贵都可以吗?这种高冰飘花也可以吗?” 徐行之呆呆地望向展台中央那只鹤立鸡群的贵妃镯,眼神有些凉凉,不执迷于金钱的人似乎第一次被金钱打败,她玩心大发等着看他婉言相拒,不想他比了一个让她等等的手势,松开她的手走到不拥堵吵闹的地方,拨通电话。 不一会儿他走到她面前来,隔着高档复古的玻璃展柜,冲着漂亮的销售小姐说:“麻烦,把这一只镯子拿出来让我未婚妻试试。” 大六的手镯,一般人也就隔着玻璃看看,销售小姐忍住一脸的震惊,小心翼翼地开锁取出,施南笙并不拒绝,试探地看徐行之能到哪一步,没成想他一脸惊艳,扶着她的手腕细细端详,问:“最低能给到多少?” 开展一天,这支镯子被瞩目上万次,倒是遇到第一个问价的人,销售小姐:“具体价格我不能定夺,我可以再问问经理。” “好,”徐行之礼貌回应,转头问,声音温和,“玉遇有缘人,第一眼的眼缘一般不会错,不过慎重起见,你要不再看看其它,万一遇见第二眼心动?” 施南笙赶紧把镯子取下来,想给他一个台阶下,逃离现场,未料想徐行之正认认真真地在展台前驻足观望,在预算之内对比每支镯子的好坏,这下着实把施南笙给整不会了,使劲寻着方案要走,遇见简溪和莫云朝时,她内心欢呼,远远地就朝他们招手。 她拽着徐行之走过去,寒暄一番,正想着如何脱身,徐行之却注意到简溪手上近满绿的玻璃种福镯,淡然开口:“镯子很漂亮,”他看了一眼莫云朝,又回望简溪,“也在现场买的吗?可真是大手笔。” 莫云朝摆摆手:“我只是来当了看客,这个价位真的会让人望而却步。” 徐行之又看了眼那支福镯,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到这种种水和颜色,收藏价值已经很高了,不会是一个亏本买卖。” 几个人客套之后,她顺水推舟走到其它展柜,故意表现出对一对珍珠耳钉展现极大兴趣,冷光正圆无暇的澳白,点位不大,价格感人,他果然没有犹豫买了送她,本以为他能放下对买镯子的执念,没料想,转了一圈之后,他还是带她去了之前的翡翠展台,当他再次把那支贵妃镯带到她手上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见他拿着发票付账,她着急忙慌:“你别买,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我想看你的底线在哪里。” 他转头看向她,刷卡的动作未停:“你不必试探我,为了你我可能没有底线,若是你看上简溪那支帝王绿,我也会倾家荡产,如你所愿,”他眼神一顿,严肃地看向她,“你不会真的看上了那支帝王绿吧?那你得给我点时间,我可能一时半会儿筹不到这么多钱。” “啊?”施南笙觉得今天真是玩过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承受你这么重的恩情,把一辆好车戴在手上,我还时时怕碎,这不是必须的消费品,会给我压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我也怕我还不起。” “那就不必还,”徐行之接过销售员递来的装翡翠的盒子和鉴定书,牵住她的手,“走吧。” 施南笙心里忐忑,伸手就要把手上的镯子退下来,眼神委屈,都快哭了:“我不要。” “退不了,”徐行之握住她的手直直往外面走,眼神宠溺,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明白,“买了就只能同等价位或者补差价替换,除非售假,不然连商协都无法介入。” “那我把它还给你。”施南笙心有戚戚焉。 “我戴着这上课、做实验也不适合呀,”徐行之笑,“这可是我执教以来所有薪资上的存款了,用来买你的亏欠,值了。” 施南笙心生柔软,不知道如何言谢,看了他好一阵,没有说话:“……” 她知道又一次,她的试探没有落空,超出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