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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石破天惊

她从黑暗深处走来 越爰人圆 5256 2024-07-11 08:02
   “其实我知道你难敞开心扉,我也知道你朝着我的方向往前迈的这一步有多困难,”他一脸宠溺走上前,恰逢此刻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笑,一下子张开双臂把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丝,身和心一同沉醉,“余生漫漫,只要有你,我也一切都愿意。”    一颗摇摆的心,被人牵了根绳子拽回陆地。    即便被塞了大堆的工作,下班遥遥无期,施南笙丝毫没有疲惫,对着电脑有条不紊地敲敲打打。    林念看出端倪,端着马克杯在她眼前晃呀晃,笑嘻嘻地:“南笙姐,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南笙战术性地咳嗽了两声,娓娓道:“思春的恐怕不是我吧,昨天还见你跟程序员小薛在走廊说话呢,什么电影来着,呀,没听清。”    林念小脸一红,立刻辩驳:“南笙姐,你可别胡说,我俩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嗯,”施南笙附和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盯着林念笑,“我看你俩一点也不单纯。”    恰逢薛鹏过来送资料,走近了,礼貌地把文件夹递过来:“施姐,公司里的OA系统在升级,电子邮件发不了,我拿了一份打印的文件过来,是有关研发部的一个新项目,朱特助不在,要不您帮我转交一下?”    施南笙伸手接过,眼风扫了下林念又转回薛鹏脸上,见他用手拨了拨刘海,手挡着的那只眼睛正落在林念所在的方向上,她忍笑:“这个项目时限还早,你这么赶着送过来?”    被戳穿了男生的小把戏,薛鹏迅速抽回了目光,似乎还没想好措辞:“嗯?”    施南笙助攻:“我们茶水间刚到了新鲜的花魁,要不要你尝尝?小林,不然你去招待下?”    薛鹏像是坐了趟过山车,搓着手,正大光明地看向林念。    林念有些尴尬,坐着不动,施南笙朝她递了眼神,这才从座位上抬起屁股,面上紧张又僵硬,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脚了;施南笙再次看向薛鹏,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见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向茶水间,施南笙拿着文件夹站着,露出姨母笑。    扭捏又诚实的暧昧,真好;能面红耳赤的情绪,真好。    元旦徐教授去参加一个封闭式的会议,没能回汉南,接着他又整个人泡进实验室,就跟消失了一样,只某日在凌晨四点发来讯息,春节见。    之前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徐教授身兼数职,其中一个挂名的头衔是某军工企业机要人物,签订的有严苛的保密协议,有时会进入全封闭的实验室,跟外界完全失联。    刚认识那会儿,施南笙问及徐教授的工作情况,徐教授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吞吞吐吐,她一度以为徐教授是一个脑瓜绝顶聪明但有交流障碍的科学怪人。    每每听他含糊其辞,她都表现出七分敬仰三分悲悯的情绪,他一派胡言,她一派天真,闹出不少笑话,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后来再熟悉些,某次她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他亦十分警惕:“这是机密,你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妙。”    “噢,”她眨巴这眼睛,“我听说你们靛大其实潜伏着一些间谍。”    “可能吧,”一个自小赴英的华人和一个刚崭露头角的科学家,稀里糊涂地认识又稀里糊涂地靠近,像是蓄谋已久,他看向她,这一瞬似乎充满试探,“你研究生就读于歌大的商学院,《国富论》你读过吗?”    她歪着头,有些得意,炫耀着自己的学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辛苦劳作,来回奔波是为了什么?所有这些贪婪和欲望,所有这些对财富、权力和名声的追求,其目的到底何在?归根结底,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同和爱。”    他似乎颇为满意地点头:“那么,你最喜欢的诗人是?”    “辛弃疾,”她娓娓道来,“少年英雄,智勇双全,是难得的将相之才,铁血柔情,既能写出‘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又能写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优秀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靖康耻,犹未雪,山河破碎,君王苟安,”他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她,一个崇尚爱国诗人的人不可能是间谍,他望着一脸真诚自然的她,仍有恍惚和质疑,“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是南宋荒唐,配不上这样优秀的辛弃疾。”    “历史的车辙不会往复回去,我们曾被侵略、被侮辱、遭受屠戮,但到今天,我们从不否认和掩盖过去,我们的民族依然坦荡自信,”她语气郑重,就着桂圆慢慢喝一杯金骏眉,“所以不必为过去遗憾,因为我们就是在失败中不断地崛起和成长呀,你看哪个国家的祖先能有这样的坚毅与豁达——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古诗词的绚烂豪迈犹如静观着星辰坠入大海,这一瞬的心动,石破天惊。    即使再喜欢,他也不敢赌输,反复确认:“宫廷玉液酒。”    她愣了一下,毫无城府:“一百八一杯。”    徐行之:“我们的国歌是?”    施南笙:“义勇军进行曲。”    随着简小姐出院,莫云朝回到公司,又赶上年终,整个莫氏高速运转,日前落下的活,集体通宵达旦加班完成。    不到六点整个城市就一片漆黑。    昨夜她发热、感冒,早起吞了两片药坚持到现在,整个人有点虚脱,鼻塞、流涕,头痛难忍。    投诉管理科突然致电,严科长婉转表达:“前几天,有位客户跟你谈论投资事宜,资料没拿齐,你让他改日再签订协议,然后这位客户转而投了其他商家,现在他投诉你态度恶劣,不具备一个企业员工该有的职业素养。”    施南笙本就头晕脑胀,用残余的脑细胞思索了半分钟才理清楚思绪,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充满歉意:“严科长,您说的是那位付姓的客户?”    严科长一向是长袖善舞,语气谦和,似乎已经知道错不在她,语气柔和:“是的,施助理,麻烦请你讲一下这个事情的经过。”    施南笙简明扼要:“因朱特助人在海北,我接了她手上先前的案子,签合同那日,那位付先生把文件落在了车上,我让他单独去取,他不愿,要求我陪同去地下车库,因我单独赴约,多有不便,也因职业敏感,我坚决拒绝,软磨硬泡了半小时,他拎了包就走,边走边骂,说我搞什么吃的并问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严科长语言仍旧春风化雨:“这位付先生投诉的时候也的确说明了,他事因着急脾气火爆,但你也回敬了他搞什么吃的脑子是不是有病,诸如此类?”    恶人先告状,施南笙没有辩驳之力,只能摆正态度,坦白从宽:“我承认,我的确有问题——没有把客户当做上帝,百分百满足客户的要求,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抱歉,当时我没有控制好情绪,给你们添了麻烦。”    严科长和蔼从容:“我这边倒不麻烦,只是公司里少了一位老客户,领导那边你倒是要费心解释了。”    这厢电话挂断,施南笙松了口气,朱碧丹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施南笙依然能感觉到朱特助口中的寒气逼人,拉长音:“施助理,中午投诉管理科的严科长给我打电话说你被投诉了,那阵子我在开会,没来及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南笙照旧说了一遍,朱小姐一向是极严厉,把工作当成事业来干的女强人,转而便冷笑着问:“咱不说对错,你觉得你这样做够理智吗?”    施南笙是朱碧丹一手带出来的,面对师傅的灵魂拷问,她一下子就认怂了,赔着笑脸:“极不理智,嘴巴一冲动,图了一时爽快,却给自己招来无穷后患,引得一堆人给我善后,并且让公司承受损失,而且,事发后自己还被气得半死。”    “你知道严红江怎么说吗?”朱碧丹又冷笑了一声,语气凌厉,“她说你来公司,还没在三十三楼时,就有被投诉的先例,让我多多引导你,要你磨平棱角,别再张牙舞爪。毕竟,公司也不是为你施大小姐一个人开的,除了你这位金贵的大小姐,还有一群人等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施南笙一脸震惊:“我以为严科长……”    “你以为的以为,恐怕跟现实差距很大,”朱碧丹揉了揉眉心,火气蹭蹭蹭网上冒,“严红江是从某知名三甲医院挖过来的,处理医患关系游刃有余,曾把医院两千多个职工管理得服服帖帖,你以为她是个什么春风化雨的好人?她从来都是铁血手腕,杀伐决断。”    其实严红江和朱碧丹私下关系并不对付,施南笙作为朱特助带的徒弟遭到投诉,于公于私,严红江都会借机狠狠地挖苦了她一番。    只是施南笙还太嫩,没理清其中道理,甚至可能还被严科长的人文关怀感动到,想到这里朱碧丹更恼火了,这个女人,一向把绵里藏针当做交际手腕。    “对不起,”施南笙觉得脑袋疼、心也委屈,鼻子一酸,很低潮,“知道了,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知道就好,”朱碧丹听出她的失落,觉得自己情绪也有些失控,宽慰道,“南笙,我刚来公司的时候,跟客户发生争执,明明在理,也时常把自己气哭;现在年纪大了,火气小了,别人给我气受,最常的便是不带搭理,假装没有听见,他恶语伤人,我热脸回怼。”    施南笙吸了吸鼻子:“嗯。”    朱碧丹:“你们这些留学生,极看重人权,觉得全世界理所应当,你给予尊重我给予笑脸,但是你想,不可能每个人跟你受一样的教育,和你有一样的行为准则,他就是天生不带理,你就是偏吵不过他,怎么办?”    “这些道理我懂,”施南笙坐在座位上,全身冒汗,手脚冰凉,“我跟那位付先生仅此一面,再无交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我也不恼怒他,我就是自己和自己生气,为什么我自己没有能力,遇事永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尝。”    朱碧丹几近失笑:“施南笙,你太理想化了,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怎么会不起冲突?什么打落牙齿和血尝,时间会告诉你,除了死,其余的都是擦伤;生活就是,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跌倒。”    施南笙:“如果有选择,我拒绝喝这碗毒鸡汤。”    “谁还不想一帆风顺呢?作为朱氏企业长女的我,这一路也是艰难坎坷,”身世像谜一样的朱碧丹难得吐露心迹,“趁你现在还有时间,尽你最大的努力,成为你最想成为的人,有可能的话,在‘YES’和‘NO’之间,你可以无所畏惧地选择‘NO’。”    施南笙:“好。”    朱碧丹:“去跟付先生道歉。”    施南笙唯唯诺诺:“YES。”    “其实,”朱碧丹转而轻笑,“这一生受些委屈朝人低头又何妨?只有吃遍别人吃不了的苦,才能成为别人成为不了的人。”    施南笙:“虽然我心里很拒绝,但是我现在嘴上只能说‘Yes’,不是么?”    朱碧丹:“那自然,等你有能力拒绝的时候,你再跟我说‘No’。”    施南笙:“……”    从三十三楼的落地窗户往下眺望,城市的光璀璨斑斓,却遥远而没有温度,她心生胆怯,如临深渊,再一步就要跌进这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灰飞烟灭。    在这样一个寒病交加的夜里,一颗玻璃心变得极为脆弱,现已无班可加,南笙披上大衣,如穿上冰冷铠甲,强颜欢笑,一头扎进这暗无天日的凄风苦雨里。    翌日,施南笙挣扎着自梦中醒来,对着镜子,看见一张苍黄暗沉的脸,因焦虑冒出来的闷痘竟是寒风吹不走,夜来生几许。    略施脂粉,涂上一支车厘子色的唇釉,施南笙强减去一身疲态,飞车前往莫氏。    也许她永远不会成为站在塔尖的那些璀璨人物,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会把他们当做航标,顺境逆境都攀登而上。    半月之后,便是春节。    以前在英国过春节,连英国校友也跟着蹭热闹,过年包不伦不类的芝士火腿饺子,大中午一群人喝着啤酒和威士忌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上的时候在学校餐厅里举行大型派对。    倒是回国这三年,年味越来越淡,一个人连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都懒得准备。    某日上班在电梯间遇见莫云朝,一群人陆陆续续离开,莫云朝先开口,朗声问:“施助,过年不回英国?”    施南笙朝电梯间里面挪了挪,在距离他更远的地方,垂着眼看金属墙上俩人的背影:“假期短,来回匆忙,而且每逢年关,航班都异常紧张,所以就不回了。”    不算解释的解释并不能使人信服,恰逢电梯门打开,莫云朝点点头便信步走开,施南笙故意放慢了步子,直至莫先生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施南笙舒了口气,才打了个弯走至办公间。    下一刻莫云朝便致电远赴伦敦走红毯的简童,他用指腹刮了刮眉毛,声音极富磁性:“简童,我让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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