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 柳州城就算再受灾,但这里毕竟是州郡首府所在,乃整个地区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其繁华程度自是不用多说。 城门上方,有着大大的“柳州”二字,城门处来往的百姓虽因下雪天比往常少了许多,却也并未稀少成三三两两的。有人背着行囊匆匆而过,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有的人相互掺扶着小心翼翼的走着;有的人推着木车艰难的使着劲;有的人挑着货物小心看着脚下的路;还有的驾着马车,车夫赶车,车身旁立着几人用力推着马车前行…… 等二十名便衣侍卫进了城后,向天宇带着其余的人向着城门而去。在城门口向守卫出示了通关文牒便挥手带人进了城。 龙丽与褚烈旭对视一眼,淡淡一笑,一起并肩进了城。 进了城,龙丽看着有些萧条的大街,朝身侧的褚烈旭道:“褚大哥,咱们随处走走!”太守府那边应该是早已收到消息了,向天宇会处理好,他们稍后联系即可。 褚烈旭点了点头。 二人没有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与摊主攀谈几句。 …… 太守府的位置,坐落在柳州城的正中央,占地极大,乃第一官署所在,自然气派。 向天宇到的时候,柳州太守吴峄城正与柳州一干官员商议雪灾的事情。 “太守大人,我们这都上报朝廷多时了,不知大人知不知晓几时才会有好消息?”一位身穿官服的微胖中年男子朝座首上的吴峄城笑着拱手道。 “本官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听说朝廷已经派人了,想必不日便抵达柳州,届时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些了……” “这次的雪比往常还要下的大、下的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另一位官员长叹一声,满脸忧愁之色。 “这次雪灾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计、安全,听说波及了几个州府,其他地方也遭到了严重的灾难。”另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长叹连连,摇头摆脑,满脸的伤感。 “唉,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了,灾难来了躲都躲不掉……”又有人参言。 “是呀是呀,之前家里还有些存粮,拖家带口的省省觉得也能过的去,后来开仓放粮了就很紧了,现在咱自个儿衙里的人都不够吃……” “我家里也所剩无几了,现在一家老小都是天天喝粥过日子……” “你家还有吃的,我家早就缺米断粮了,已经揭不开锅了……” “……” 一个个哭穷,比谁更惨兮兮。 正当此时,属下匆匆来报说京城来人了。 众人眼睛一亮,一脸惊喜,顿时活跃起来,心里压下去的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这下咱们有救了!” “走,诸位大人,随我一同前往迎接大人去!”吴峄城笑着道。最近他愁死了,天天不是这个官来要钱要米粮,就是那个官来找他,还有自家的一堆吃饭的人,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众人刚出客厅,向天宇也正好带着人进来。 “各位大人一路辛苦了!”吴峄城笑着行礼作揖参拜。 “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吴峄城见一众人两手空空的进来,微微蹙眉,鉴于是京城来的大官不敢得罪,虽暗自腹诽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客气的打着官腔道。 其他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心里有失落和不满,但在官场上练就的那一身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的素质,什么都藏在心里。 向天宇虽然是武官,但自幼跟在冷亦寒身边,耳濡目染,早就练就成火眼金睛,这些人再怎么收藏自己的情绪,他还是能从面色看出几分。只是对于这些来说,他不去理会。他什么也不多说,直接拿出自己的腰牌出来。 吴峄城及其他官员见腰牌上“一品带刀侍卫向天宇”,惊的立即下跪:“下官参见向大人!”没想到这次来的还是有来头的大人物,这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各位大人请起!”向天宇上前虚扶了一把吴峄城,待人起来后,才道:“我等奉女皇陛下之命,前来协助各位大人赈灾。由于天气恶劣的原因,我等先行一步,钦差和赈灾的物资会慢一些抵达柳州。” 大家听得他这么说,沉重焦虑的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又是一番客套的官场话,道谢加寒暄。向天宇临危不乱,面带微笑的应对有余。 “向大人和各位大人一路辛苦,有请里面坐,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吴峄城笑着伸手有请。 向天宇点头,带着后面几个大点的官员一起随着他走了进去。进去前,吴峄城吩咐管家去安排其他一同前往而来的属下。 落座喝过茶后,向天宇放下茶杯,看向右边离他两个座位远的吴峄城,道:“还请吴大人说说现在柳州目前的受灾状况和采取的应急救灾措施?” “是!”吴峄城拱手道。 …… 这边向天宇在向吴峄城了解情况,另一边龙丽与褚烈旭正好逛到了一天背街的卖面路边摊处。这里的人明显比主街道少了很多。 看了眼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还守在面摊前,龙丽看向褚烈旭,笑着道:“逛累了想吃点东西,褚大哥不介意吧?” 褚烈旭摇了摇头,淡笑了下。 龙丽就着面摊的一个空桌旁坐了下来,那个老人家见有客气,上前笑呵呵的招呼:“二位客官好!” “大爷,这么冷的天,您还出来卖面?”龙丽淡淡笑着道。 “唉,为了讨生活也是没法的事!”老人家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雪灾严重,大爷还是多注意安全,虽然生活不容易,但是还是要人健在才好。生命重于一切。”龙丽关心道。 “谢谢姑娘的关心和提醒,老头子会多注意的。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我要一碗混沌。褚大哥,你呢?” “一碗阳春面。”他看了眼挂着的“阳春面”的布妻子淡淡道。 “好咧!二位稍等片刻。”老头乐呵呵的去忙活了。 “就大爷您一个人摆摊吗?”见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忙前忙后也没人打个小手,心里叹了一口气,龙丽微蹙了蹙眉头。 “是,老婆子前两天出来摔伤了腿,在家里休养着。”老人家边煮面条边回复她。 “那您的儿女呢?” “我无儿,就一个女儿,嫁了人,离柳州有点远。回一趟娘家也不容易,就没让她回来。” “那就您和大娘俩人?您们怎么……?”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抿了抿唇。她是想说您们怎么不去投靠女儿,后来一想这里是古代,女人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不是现代开明思想,便住了口不往下说了。 “你是想说我们怎么不去投靠女儿?”老头苦笑了下,心里酸楚无奈的一叹,“唉,我那女儿也是个苦命的。本以为嫁了个参军的女婿能过上个好日子,奈何天意弄人,女婿去边关打仗不幸去了,愣是留下一个六十岁的老娘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女儿如今是那个家的天,我们俩老去了只会增添她的负累。好在,官家补了银两,他们一家攒着点过日子还是够的,不然我那苦命的女儿……”老人家不由得悲从心起,老泪乍现,泪光闪闪。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一生都在为儿女们操心。龙丽心里也酸楚楚的,很不是滋味。她也想起了爱自己的爸妈,可惜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了。老人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思绪也跟着飘远起来。 好久,她才回神,长叹一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是什么?诗吗?”老人家端着面条和馄饨放在二人面前,听到她念问道。 “是的。一个有名的诗人写的,叫游子吟。”她吃了一口馄饨,笑着朝老人家道:“味道很不错!” “姑娘喜欢就好!”老人家被她说的也笑了起来。 褚烈旭是个清冷、不苟言笑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保持沉默不语的,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 “咦,听说柳州目前也是闹雪灾严重的城市,估计乡下只怕更严重吧!不知道州府太守大人那边都做了什么应对?有没有和各大人一起并肩作战克服困难,组织大家救灾?”龙丽似是无意的随口一问。 “我看二位着装打扮应是从外地来的吧?”老人家端详了二人一番,笑着道。 “是的。我们兄妹俩本是要去隔壁岳青县的,途径这里又刚好碰到雪灾严重,这才误了行程时间。看这雪下的这么大,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日了。” “原来如此!”老人家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啊!这雪下的真让人愁无奈的。”二人相貌绝佳,衣着精致,谈吐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想必身世不俗,非富即贵。老人心里纵使有疑惑不解,却也未有多管闲事打听。知多事多,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太守大人那边之前也确实有派人协助各个地方救助雪灾,也组织过大家捐赠物资,盖篷施粥,但也只是微末一角,不值一提,只维持了五日就撤了人手,连粥篷都撤了,听得有人说太守大人那边的仓库已经空了,再也拿不出多余的粮了……” 龙丽和褚烈旭二人对视一眼,这倒是和刚刚打听到的差不多,但细节还是有些出入。 “那除了太守大人,其他官员有带头积极赈灾的吗?还有大家族呢?”龙丽问。 “其他官员好些都是做做样子罢了,没两天也一个个宣布没有了……倒是还有一两个大人,从雪灾开始就一直坚持,前天才停的,也就他们俩坚持了十几天。至于那些大家族,除了凌家如今还在坚持施粥,其他的都是不管不问……” “凌家?现在还在吗?”龙丽问。 “现在还没到午时。凌家每日都是午时一到,准时施粥。有的人实在饿的不行,早早的就排队等着了。每日排队的人只增不减……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老人无奈一叹。 “真碰到天灾人祸,苦的是百姓!”褚烈旭难得开口,蹙眉道。以前在魔域时,他从未出现过微情绪变化,也没真正感触到人性如何,只知道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软弱无能就代表弱者。如今,换了地方,与人类在一起,反而心绪发生了变化,居然懂得为不相干的人着想了。想到此,他一愣。旋即看了一眼龙丽,微微蹙眉。 “这凌家倒是不错!”龙丽道。 “咱柳州有三大家族,首家是吴家,再就是凌家和樊家。吴家管钱庄、酒楼、绸布庄,凌家经营茶楼、胭脂水粉和首饰阁,樊家贩卖米油盐醋、各种酒,还开了好几家大客栈。凌家是柳州第二大富家,也是大家氏族,却难得的心系百姓。确实不错!”老人家点了点头道。 龙丽和褚烈旭点了点头。 “这吴家虽是首富,却不如那凌家做派,吴家搞了七日,樊家搞了六日,这凌家么,如今算上今日已有十四天了。” 龙丽看向褚烈旭,“旭哥,咱们去凌家看看如何?” “嗯!”褚烈旭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几句,二人吃了面和馄饨,付了一个银锭子放桌上便起身离去,老人家收拾碗筷见钱多了忙喊二人,龙丽笑着挥手道:“就当给大娘的一点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