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皇后派出那么多侍卫跟着，本来是担心龙清羽会出什么事，他们要是能跑得那么快，就自己跟上了。　　 现在报回来的消息却让他们意外。　　 苏灯果进宫之后，主要任务就是哭，狠狠的哭。　　 她身上还带着伤，肚里还有娃儿，这么一哭，皇上和皇后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也没去追究背后到底怎么回事，只顾着安慰她了。　　 反正“没事就好”，火灾跟她没关系，都怪放火的人。　　 而龙清羽全程没说一句话，就坐在桌边，托着下巴，望着苏灯果，咧嘴傻笑。　　 皇上和皇后其实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不时的对个眼色，都觉得有点不妙——这孩子现在太傻了，傻气都冒出来了。　　 他们担心了。　　 太医检查之后，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迷茫的委婉告诉皇上：“王爷的情况，和以前差不多，微臣尚没有想到好的法子……”　　 皇上和皇后沉默了。　　 真的比以前还傻。　　 可以前那是装的，现在……　　 这孩子，就这么命苦吗？　　 “罢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叫他们好好休息一下。”皇上摆摆手起身。　　 皇后带着龙清羽和苏灯果，回了她的宫里，说些悄悄话。　　 苏灯果趁机问了今天宫里的事。虽然她已经知道了，但别人不清楚她的消息来源，她说漏嘴的话就显得很奇怪。　　 皇后说了，又叫她不要担心，皇上不糊涂，必定会处理的。　　 皇后现在最关心的，是她的肚子。　　 苏灯果怀孕现在快三个月了，已经微微隆起，皇后早就叫了一位擅长妇科的太医过来，怕她昨天受了伤，今天又遭到惊吓，会有什么闪失。　　 把脉结果还好，胎儿还算稳定。　　 皇后才松了口气，叫龙清羽和苏灯果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　　 才发生过那么大的事，皇后也心有余悸，心疼龙清羽。　　 她绝不会放过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　　 ……　　 皇上没去御书房，而全喜回来实话实说的禀告，睿王下午并没有好好跪着，有小太监给他端来了冰饮，他坐在回廊阴影里，太监给他扇风。　　 皇上冷笑一声，又吩咐大理寺那边，纵火案不用查原因了，详查几个纵火的人即可。至于清王遇刺案，要赶快查，尽快出结果。　　 至于睿王，皇上不搭理他，叫他在那继续跪着。　　 皇上去了太后的长寿宫。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皇上问他的生母柔妃，尸体到底埋在何处。　　 太后沉默片刻，轻飘飘说：“随便埋的，不记得了。”　　 她知道皇上要把柔妃的尸骨迁进皇陵，与先帝合葬。她也记得埋在哪儿，却不愿意说。　　 这样，大家都没有和那个皎皎如月的男子合葬，公平。　　 皇上冷笑了声，暗暗握拳。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了吗？　　 他不追究此事了，又问了一下陈锦刀的弱点和意图。　　 太后懒洋洋说了一些，也不知真假。　　 说完之后，皇上点点头，就走了。　　 他自然也调查过陈锦刀，不全是一无所知。　　 罢了，交给他来对付，不要再让小辈为此事操心了……　　 想到龙清羽，皇上心中既有怜惜，又有愧疚。　　 ……　　 龙清羽和苏灯果在宫里住了几天。　　 也一直被观察着。　　 最后皇上与皇后无奈的发现，他真的有些异常，大概是那天受到了太多刺激，再加上脑袋本来就受过伤……　　 现在他好像只认得他的娘子，对其他人都漠不关心。　　 以前的一些事，也都似乎被他遗忘了，因为他不关心那些。　　 可由于他有前科，皇上仍然很怀疑他是在演：　　 “现在秘密都揭开了，朕也没追究你装傻的事，你就别装了！……你放心，朕不会处罚你，别再装了。”　　 龙清羽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他一会，神情满是厌恶，没有搭理。　　 被无视的皇上：“……”　　 皇后心里在偷笑，随后又十分忧虑，皱起了眉。　　 当娘的，她当然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如果他本来就傻也就罢了，可他明明聪慧至极，如今真的傻了，叫人怎么能接受……　　 苏灯果也有点难以接受，很是伤感。　　 其实他傻不傻都不会影响她对他的感情，却让他原本可以绚烂多彩的人生单调了许多。　　 她没有放弃希望，觉得他还年轻，是可以恢复的。　　 而她难受，不是因为他有些精神失常，而是想到他的脑袋又受了损伤，以后会不会影响寿命……　　 她读了几本相关的医书，再加上在现代社会学到的一些知识，想了一些法子来帮助他恢复——　　 多吃健脑的食物，早睡早起充足睡眠，她每天再帮他按摩脑袋，多跟他说说以前的事，帮助他回想起来……　　 她并没有逼迫他太紧。　　 龙清羽每天被严格的限制，晚上七点睡，早上七点起。醒得早了也不能出来乱跑。　　 苏灯果很严格，他再怎么哼唧撒娇都没有用。　　 这样坚持了大约十天，还是有些效果的，他的傻气没那么重了，也能和皇后、他大哥等人愉快的交谈。　　 但是一看到皇上、睿王，就面无表情，很不欢迎，像看到了太后似的。　　 当然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太后，她被禁足了。　　 又过了几天。　　 龙清羽恢复得更好，自己能想起一些往事了。　　 太医也大着胆子说出了苏灯果的脉象，其实能明显看出是有两个胎动。也就是说她怀了双胞胎。　　 双生子何其稀少，要是能生下来，便是祥瑞。　　 皇上很高兴，却没有公之于众。　　 但转头就传出了太后急病而亡的消息。　　 相比于前段时间排场很大的寿宴，她的葬礼有些简单。　　 但必须有的流程，没法再缩减了。　　 皇上这才宣布清王妃有孕的事，苏灯果就不必跪，甚至不必去灵堂之类的，怕接触了阴气对孩子不好。　　 龙清羽还在外人面前装傻，前段时间闹出去的事，消息封锁的严格，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所以他也不用跪，皇上对他的要求就是不闹事。　　 所以，比起其他要守孝的王爷王妃，他们舒爽多了。　　 太后是真的死了。皇上其实也很无奈，因为她死了身后事很麻烦，但她必须死。　　 皇上又悄悄设了灵位给他的生母，跪着说了很久的心里话来请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　　 ……　　 太后葬礼的一个月后。　　 京城里大家过着自己的日子，几乎都遗忘了这个人。　　 龙清羽的傻病终于“好”了！　　 他现在终于完全恢复正常了，比以前阳光许多，不必苦大仇深、忍辱负重，每天陪着娇妻就好，生活太美。　　 皇上暗地里放出消息，说太后一死，清王的傻病就好了，可见太后跟他相克。　　 这事儿办得有点小家子气，可皇上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他就是想败坏太后的名声。在他眼里，柔妃又不是太后，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影。　　 端王那被龙清羽砸破的脑袋也好了，只是有点后遗症，阴雨天便头痛，行动也没那么灵便。　　 但皇上没再惩罚龙清羽。　　 他就是偏心，谁能管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的肉就是没有手心厚。　　 至于睿王，那天足足跪了一天，又被放回去了。他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皇上接下来的惩处。　　 但等太后葬礼过了之后，皇上叫他收拾东西，去他的封地。　　 睿王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皇子们封王之后是有各自的封地的，但很多王爷都不会去封地，仍然留在京城。　　 现在皇上赶他去封地，那就远离京城，远离权力的中心。也就是等于明说了，不会让他当太子！　　 睿王痛哭流涕的哀求，说要留在皇帝皇后身边尽孝心。　　 皇上不为所动，又问起了龙清羽遭遇刺杀的事。　　 睿王是傻了才会承认，连声说与自己无关。　　 皇上没说话，只是用失望至极的目光望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睿王忽然打了个颤。　　 皇上说：“朕对你真是失望透顶。你知道的缺点就是，太过聪明。”　　 皇上查出来的结果，刺客是来自梁王。他私下问梁王，梁王大吃一惊，连连磕头说不是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才指认可能是睿王做的。　　 皇上知道梁王和龙九征后来还去看望过受伤的端王，说明还是在乎兄弟情分的。睿王后来就没去了，整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皇上垂着眼说：“你刺杀小七，逼他暴露装傻之事；还嫁祸给老五，老四又被砸破脑袋，老大才能平庸……你是不是以为，储君之位，非你莫属了？”　　 睿王大呼冤枉，又看实在瞒不了了，才说刺杀龙清羽是为端王报仇。　　 皇上叹气：“这个借口，小七遇刺的第二天就料到了。你当真在意兄弟手足吗？”　　 随随便便就能刺杀、嫁祸兄弟。不可能是仁德明君。　　 “走吧，这是你最好的结局。”皇上不想再多言。　　 清王妃有孕，又是双胞胎，很难生。皇上不欲让小七夫妇牵扯上杀孽，就当是为后代积福。　　 睿王的封地并不怎么富裕，还很远。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以后能保住一命就不错了，含泪叩首。　　 但这之后，皇帝还是没宣布立储的消息。　　 连皇后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到底中意的是哪个儿子。　　 难道是在等清王妃生产，要是有皇孙……　　 直接立皇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