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清羽和方明空去了马场，绛香去监视他们。　　 苏灯果自己去见妹妹林秋玉。　　 一路上她都在脑海里思考如何措辞，才能尽量不动声色的试探对方。　　 跟人打交道，这实在不是她的长处。　　 前厅。　　 苏灯果见到了林秋玉，对方衣衫朴素，颜色略微陈旧，好在脸上笑容灿烂，显得精气神很好。　　 只是，大概第一次到王府来，林秋玉有些拘谨不安，偶尔环顾四周，打量屋里的各种摆设，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羡慕与惊叹。　　 苏灯果望着她，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下判断——不常出门，没见过世面，在将军府待遇不好。　　 所以这种人，招揽起来更容易。　　 但她并没有把对方当下人看待，倒觉得更像是交易，她能改变林秋玉的生活处境，林秋玉帮她做一些事，这很公平合理。　　 寒暄了没几句，林秋玉就不再左顾右盼，转而一双亮晶晶的黑眸盯着苏灯果的脸，眼睛极亮，满眼都是小星星。　　 苏灯果：“……”　　 这种眼她见的多了。　　 上个历练世界，她是娱乐圈的顶流爱豆，粉丝无数，很多人看她的眼神就是如此灼热，发亮。　　 但林秋玉这么一副迷妹神情，是怎么回事？　　 是本大美人的颜粉吗？　　 苏灯果也没多问，闲聊着话家常，没话找话。　　 好在两人都是出自将军府，也算有交集，倒不至于没有话题。　　 最初林秋玉有些拘谨羞涩，但渐渐熟了之后，她似乎觉得苏灯果脾气很好，胆子也慢慢大了，活泼起来，两人像真正的姐妹一样随意的聊着。　　 接触了这么会儿，苏灯果对林秋玉已经有了大致的印象。　　 她觉得某种程度上，林秋玉和她有点像，都挺天真耿直的，没什么心眼子。但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林秋玉的小心谨慎与迷茫不安。　　 这个没办法，孩子总归要长大成人，要走得更远，面对更广阔、从未见过的世界。只是有些人路上有人相助，有些人只能孤身前行。　　 苏灯果问林秋玉在将军府的生活，被她一笔带过，大概羞于提起。　　 而她被打大板的伤也已经快好了，很是感谢一番苏灯果送的伤药和下人。　　 “都是应该的。”苏灯果有点心虚，心里又把方明空夸了一遍。他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随后林秋玉大大咧咧，又颇为好奇的问：“姐姐，你嫁给王爷好几天了，感觉怎么样啊？”　　 她很好奇，一是还没出嫁没对象的小姑娘对婚姻的那种好奇，二是龙清羽实在太特殊，是个傻子……　　 苏灯果猝不及防地被这么问，认真想了想，回答：　　 “我觉得还不错，他虽然傻，但还算乖，品性也不错，不像某些傻子会打人。另外……”　　 她意识到了或许隔墙有耳，她说什么很快就会传到方明空耳中，那就等于龙清羽也知道了。　　 所以苏灯果，含笑补充道：“别看他虽然傻，但其实挺有意思的，很可爱，我最喜欢逗他了……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　　 说起好看，林秋玉点了点头，赞同：“不错，京城中的男子，很少有姐夫这么好看的。”　　 她本来也想感慨一句可惜是傻子，忍了忍，没说出来。　　 林秋玉想问更多细节，但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姐姐关系还没那么亲密，就没有问，转而真心实意的说：　　 “别管人家怎么看，只要对你好就行了。女人要是嫁给不心疼自己的男人，那可惨了。所以常言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苏灯果失笑：“你又没嫁过人，你怎么知道。”　　 林秋玉叹了口气：“我看我娘啊！我是说我亲生母亲，她平时……算了，我不说了。”　　 她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决绝：“反正我宁愿嫁给傻子当正妻，也不要给大官当妾室。”　　 苏灯果知道林秋玉的生母是薛姨娘，不知是林将军的第几房妾室。　　 古代人信奉多子多福，而这些武将又精力充沛，三妻四妾都正常。偏偏正房夫人李氏，是个厉害的，将掌家大权牢牢握在手中，把所有妾室收拾得服服帖帖，日子自然都不好过。　　 武将基本都是粗人，也别指望他们懂得疼惜女人。而且三妻四妾，这么多人争宠，没点心机手段争不过别人。薛姨娘处境很艰难，也是正常的。　　 林秋玉从小看着娘亲的生活，自然心里有感。　　 苏灯果也跟着叹了口气。原生家庭的不完整，必然会影响到孩子。　　 她要是有娃了该怎么办……　　 呃，似乎想得有点远了，这才刚成亲没几天呢。　　 林秋玉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个，让姐姐心情不好了，连忙岔开话题：“姐姐，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王府呢，我能四处逛逛吗？”　　 “我陪你。”反正苏灯果现在也没事，陪她一起逛逛，好好聊聊。　　 ……　　 逛王府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姐妹俩到后园的凉亭里坐了，闲聊。　　 现在春花满园，而到了夏天这个后园中的小湖必然荷叶田田，再加上假山流水，称得上盛景如画。　　 林秋玉本来有点羡慕，但想想这不是她要的生活，也就没什么好羡慕的。　　 而苏灯果旁敲侧击，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妹妹对未来的打算。　　 按照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子的活法，到了年纪就该嫁人，在家相夫教子。正妻的话还得管理家业，妾室就自求多福吧。　　 而林秋玉想法比较叛逆大胆，她不想嫁人，不愿意重复母亲的人生。　　 因为她是地位低微的庶女，婚姻选择权掌握在主母手上，哪里会有好姻缘给庶女呢？多半还是给人当妾室。　　 所以林秋玉想好好练习武艺，将来出门闯荡江湖，不求富贵荣华，总归能过得自在些。　　 但想要达成这个愿望，阻力重重。　　 首先她的武艺还不够好，因为平时要和母亲做一些绢花之类的去卖，还有别的事，每天没有太多时间练武。而且习武容易跌打损伤，买药还得钱呢；　　 再就是薛姨娘，父母在，不远游。林秋玉打算起码得给母亲留下一笔钱，才能放心的出门去。　　 所以说来说去，没钱是关键。　　 苏灯果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需要多少钱？一千两够不够？”　　 历练久了她越发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再简单不过了，真的。　　 林秋玉连连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来找姐姐要钱的！我……”　　 她只是来求一点小小的帮助，并没有打算要太多。　　 林秋玉神情认真道：“对了，我是来找事做的。王府有没有什么商铺之类的，我可以去算账，我会记账！”　　 “商铺，我不太清楚，这些都是管家在管，我不插手。”苏灯果大方承认。　　 林秋玉慢慢点头：“也是哦，姐姐才嫁过来几天，没那么快弄清楚。”　　 苏灯果拍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先陪我在这住一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请人教你习武。”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林秋玉眼睛发亮，但随后又有一些纠结：“可是……无功不受禄。”　　 姐姐虽然是王妃，但是不欠她的呀。　　 苏灯果也不擅长说客套话，只说：“不要急，或许将来，我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在将军府不受宠，没养出来忠仆。王府的人当然也不会立刻信任我。现在我有些事不方便做，需要可靠的人手。”　　 林秋玉想了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　　 但她有些犹豫。　　 苏灯果说：“我自然不会叫你做杀人放火的坏事，只是我不通武艺，很多时候不方便。”　　 林秋玉点头：“我保护你？”　　 苏灯果：“这么理解也行吧。”反正总归是要在她身边。　　 林秋玉打算认真想想，又具体问了些需要做什么。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需要人手，苏灯果实话实说：“跑腿，传消息。王爷有时出门乱跑，我不放心。”　　 林秋玉明白了。　　 考虑之后，她决定答应下来。　　 实在不行的话，觉察到不对，再跑路呗。　　 苏灯果装模作样的给她月薪五十两。　　 其实她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价格，但林秋玉很高兴，这够她和母亲半年的用度了。　　 合作达成，皆大欢喜。　　 但对外，自然不能直说。　　 林秋玉留在王府，没人问起就不到处宣扬，要是有人问就说陪伴姐姐，免得她想家。　　 这之后，苏灯果先给她五百两零用。　　 林秋玉推辞不受。　　 苏灯果很严肃：“光靠你自己也不行，你也得组建人手。尤其是走街串巷的那些混混，江湖人，如果有可靠的也要结交。以后打点关系，都要花钱的。”　　 “……哦。”林秋玉莫名觉得，姐姐这是要做大事的语气？　　 这些安排妥当，苏灯果思考了会儿，终于想起可以增进关系的另一件事——给她们买衣服！　　 女人爱漂亮衣服和首饰，这是古今中外都无法改变的真理。　　 “明天我们出门逛街。”苏灯果打算把小傻子也带上，好好的剁手一番。　　 反正都是花他的钱，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