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呢，她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程也哇的一声哭了，“爹，娘为了让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借了好多高利贷，还不上，就要把我卖去百乐门抵债，我害怕，就连夜跑了，回村里来找爹，呜呜呜，我以后只有爹一个亲人了……”　　 程无赖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嘀咕，“百乐门是啥？　　 程也一脸羞愤，继续哇哇大哭。　　 程无赖于是懂了，“这个贱人，竟然这么作贱自己女儿！我要杀了她！！！　　 程也，“爹，你不知道我从上海到程家村，吃了多少苦哇。”　　 程无赖心疼死了，都不知道该说啥，只一个劲儿的自责，“都怪爹不好，都怪爹不好，没看好你，让你娘把你带走了。”　　 程也一脸坚强，“还好我活着见到爹了，爹，你还和我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出手就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啥？在乖女心里，他竟然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这一瞬间程无赖又有点飘了，飘的同时又开始满脑子的问号。　　 一个小人问：那群人真的是被我打败的吗？　　 另一个小人：不是我还能是谁？　　 程无赖晚上都忍不住复刻了一下当时的战斗场面，但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把一群人打趴下的。　　 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问程也，“乖女，昨天你看清楚爹是怎么出手的没？爹用的是啥招式啊？”　　 程也，“爹你的速度太快了，我没看清。”　　 程也一脸崇拜，“我从来没见过像爹速度这么快的人，爹，你是不是练了很多年，吃了很多苦啊，爹你真的太厉害了！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　　 程无赖又开始浑身轻飘飘的了。　　 他还想要再问什么，突然从程也身上掉下来一个小本本。　　 程无赖赶紧捡起来，本来准备还给程也，但无意中打开看到了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眼睛却红了。　　 程无赖也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小的时候他就教女儿一些自创的符号文字。　　 现在小本本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都是他教程也的。　　 别人看不懂，但是程无赖看懂了。　　 他忍不住翻了一页又一页，然后眼泪就跟决堤似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握住程也的手，鼻涕眼泪一起流。　　 “乖女啊，爹对不住你啊，爹愧对你啊……”　　 这个小本本，既可以叫做记仇小本本，又可以叫做程也的受苦受难尸。　　 这些年原主跟着柳兰娘所受的所有苦难，她都以一种极其客观冷静的态度记录上去了。　　 要说程无赖多有良心，那肯定是没有多少的，真要在乎女儿，就算柳兰娘把女儿带到天涯海角了，他也能出去找回来。　　 但是当女儿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到了女儿，就天然的生出了父爱。　　 当知道女儿受苦受累了，又会心疼悔恨。　　 他就是这天底下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　　 程也站在客观的角度，能够接受他作为人的缺点。　　 但是柳兰娘显然无法接受，她能接受她自己不是完整的，但是却无法接受程无赖的缺点。　　 所以站在她的立场去看待程无赖，程无赖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甚至程无赖还成了衬托柳兰娘苦命的工具人。　　 此刻，面对程无赖的眼泪，程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了。　　 程无赖收住了眼泪，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