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决裂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她希望是一场噩梦。 青山派没有灭她满门,念玉没有背叛,宗主没有想杀她,她还是可以快乐的活着,像从前一样,和所有人一起。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 苏玄青看着床上的段月缓缓睁开眼,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悄悄叹了口气。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浮起温柔的笑容:“瑾夏,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你可要起来喝些?” 段月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就在苏玄青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了口:“大家……怎么样了?” 声音嘶哑。 苏玄青犹豫了一下,心里沉重起来,又想着段月早晚都会知道,或许自己亲口告诉她会好些,于是如实说道:“或轻或重都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只是廖师姐……” 伤势过重,还是没留住。 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她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的开口:“她可有留下什么话……对我的?” “没有。”苏玄青也知道了廖红妆的存在是为了段月,担忧的道:“瑾夏,她从未怨怪过你。” 顿了顿道:“是陵昊师兄想要我向你转达的。” 不怨吗?明明她只是找来的替死鬼,怎么能不怨呢? “我家……还有席念玉的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肆意流淌,积蓄在耳蜗里,形成悲伤的湖泊。 苏玄青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尽量委婉的说出了口。 原来三百年前,明阳门不知从何处得知神珠在冥府,但当时冥府势力庞大,何门何派忌惮不已,尤其是冥府宗主席扬天赋非凡,无人可阻其锋芒,明阳门便瞒下了神珠的下落,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 明阳门有一女弟子宫玉,阵法天赋异禀,被派去卧底冥府偷取神珠。 但没人想得到,宫玉竟和席扬相爱,明阳门自然大怒,暗中派人刺杀宫玉,但皆被冥府拦下。 只是宫玉毕竟从小生活在明阳门,不知因何瞒着席扬偷偷回了明阳门,不料暴露了行踪,被明阳门抓住,囚禁起来,严刑拷打神珠的下落。 宫玉在明阳门手中,席扬投鼠忌器,多次派人与明阳门求和未果,本已打算将神珠的事情和盘托出,但宫玉性情刚烈,自尽在了牢中。 席扬自然大怒,起兵攻打明阳门,惊动了其他各门各派,明阳门见瞒不下去,只好将一切告知,各门派齐心协力,击退了冥府。 “至于你家……你娘亲曾是明阳门一位女修,和宫玉前辈是至交,宫玉前辈去世后,各门派已经疯魔,竟连你娘亲也没有放过……” 苏玄青说不下去,抿了抿唇,忧虑的解释道:“瑾夏,我知道我没有立场替他们辩解,或许宗主他们有所参与,但师父绝没有伤害你家人性命,师父他……” “他只是袖手旁观罢了。”段月接了一句,面无表情。 苏玄青急急的说道:“他救了你啊!若非师父阻拦,你也性命不保!” 段月沉默了一下:“师父呢?” “他说你大概不想见他,便将一切告知我,托我转达,你不要怨怪师父!瑾夏!这么多年。师父一向疼你!” “席念玉在哪?” 被问到席念玉的下落,苏玄青语塞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在地牢。” 他看着段月,心里复杂。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段月又该如何面对席念玉呢? 一个欺骗了她,毁了她平静生活,又不顾一切救了她的人。 是该感激,还是恨呢? 苏玄青每每想到席念玉最后面对段月的温柔,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在镜灵城的那些日子,席念玉和段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段月疲惫的深吸了口气:“师兄,我想一个人呆着。” 这句话更是让苏玄青不知所措,无从安慰,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担心,却也只好道:“那你,好好休息。” 转身离开时,却没看见身后的段月茫然的神色却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段月走在去地牢的路上。 席念玉是为了她被抓的,她不能不管她。 可是她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周彦敏。 他负手站在那里,身子挺拔,气质儒雅,平静的望向她,像是在等她。 段月避无可避,只能走过去,深深一拜:“师父。” “瑾夏……”周彦敏一时语塞。 “我家人……并非师父亲手所为,即便师父心中有愧,但师父救下了我,把我养大,对我来说,早就只剩下恩了,师父不必介怀。” 周彦敏沉默良久,还是问出了另一件事。 “你真的要救他?” 果然瞒不过师父。 段月无法对周彦敏说谎:“是。” 周彦敏神色复杂,似愤怒又似痛心:“你可知他手上有多少鲜血!明阳门满门性命,还有青山派那么多弟子的性命,有多少人因他而死!?连廖红妆也……如此,你还要救他!” “是弟子辜负师父教诲。”她低下头,强忍着泪水。 她知道死了很多人,也许有一些人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曾经点头微笑过,却全都在席念玉低眉浅笑的算计之下破碎。 但归根结底,那些人对于段月来说,终究是陌生的,不重要的,她没有那么大义凛然,她很自私的,她只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她其实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回想起被寒狱双子剑打晕过去,隐隐看见席念玉的脸,那应该不是幻觉,既然明阳门是席念玉覆灭的,那么他所谓的重伤也根本不存在,拥有足够抵御寒狱双子剑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无论如何,他都救了她两次。 况且,他的所有温柔,她都记得。 这样的席念玉,她怎么能舍弃? 周彦敏恨铁不成钢:“他可是冥府少主!你可知,你若去救他,都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是为我而留下的,我不能不管他。” “天真!”周彦敏袖子一甩:“席念玉心机深沉,他留下来必然有着其他目的,绝不可能单单为你!” “他毕竟救过我!弟子无法原谅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段月目光坚定。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时上元节两手相触的温度还在。 即便席念玉心思莫测,精于算计,她也不相信那些曾经的情谊都是假的,只要有几分真心,都足够了。 她又抬起头:“况且您是了解白掌门的,就算我不去,他又能容得下我几时?” 周彦敏语塞,闭了闭眼,像是认了命,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似是叹息道:“这是地牢的通行牌。”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他作为师父,只能尽力保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