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般若仁寺的客舍不大，十来个平方，放上一床一桌一凳，再有个小立柜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壶妤将行李放好找出睡袋放在床铺上，推开窗户外面就是万丈悬崖，夜色来临时山间起了雾气，伸手就能触碰的峡谷湿冷的风，让她冷冰的手更凉了。 　　 巫弇就住她隔壁，有个喇嘛来找他叙话，她猜可能是见班师活佛的事。客舍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可惜一句都听不懂，无聊地听了一会儿后她关上窗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渐渐暗下来的窗户。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忽然被敲响，壶妤开门看到巫弇正抱着床棉被站在她跟前。 　　 “上山冷，我请上师多给了床被子，你夜里盖好免得着凉了。”将被子放在她手上，巫弇顺便将明天的事说了下。“格桑梅朵的事我已告知上师，明天就能见到班师活佛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你这几天辛苦就在客舍多休息下。” 　　 壶妤挑眸，似是不解：“我不能去看吗？” 　　 “若是祈福或者辩经，你想看去看便是了，但诛邪除恶之类的法事是不允许旁观的，我会陪你在外面等着。”格桑梅朵是邪神的信奉献祭者，即使他的师父和班师活佛素有交际也无法参与作法之中，他只能陪她在外等待。 　　 “需要很长时间吗？”她对这些不清楚，一时好奇问起来。 　　 巫弇摇头，“有长有短吧，只是这次我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耐心点。”低头看着带给皮肤暖意的被子，她冲他一笑。“谢谢你，巫弇。” 　　 他眼睛黑亮，暮色中神情柔和：“不用谢。”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壶妤转身关好门，把被子放在床上后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齐麟的声音：“壶小姐，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齐总客气了，我请周助理转达的事您知道了吧？”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指尖敲在桌面上。“我只是有怀疑，并不一定是，不过查查以防万一嘛，好歹也得对得起齐总的香火钱。” 　　 齐麟大笑一声：“壶小姐心细如丝我非常感激，已经着手令人去查了，有消息会通知您的。不知道您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女鬼呢？” 　　 “我当前在藏地的大般若仁寺，女鬼是藏地邪神的信奉者，事情有些复杂。”至于要不要继续找刘世文，她其实是犹豫的。 　　 她和格桑梅朵间是有契约的，虽然格桑梅朵不打算遵守约定，可她毕竟都到藏地了，没找到刘世文显然不圆满。 　　 阿卓拉那边也有点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确认，她思虑再三内心里还是想再等等。 　　 “壶小姐如果有其他需要直接告诉周润，他会帮着处理的。”齐麟承诺。 　　 这个她倒是不怀疑，与齐麟说完了格桑梅朵的事情后她就挂断了，喝了点水后她打算躺床上睡着。 　　 这客舍实在是冷，大晚上的也没其他娱乐活动了，有点无聊。 　　 灭了灯，钻进睡袋里，大脑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感觉这一趟似乎来了很长的时间发生的事情特别多。也不知道明叔他们怎么样了，决定来不来大般若仁寺，尽管路途上有一些不愉快但总体上她都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乱七八糟又想了许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木床质量也是堪忧，动一下就嘎吱一声，好几次她都担心自己会把床给弄塌了。 　　 无语地锤了两下床，忽然她听到墙壁有敲击声，正想是不是自己动静太大影响到别人了，巫弇的声音隔着木墙传来：“你又睡不着了？” 　　 她猛地翻过来面对墙壁，床随着又是咯一声，她气恼得很，没好脾气地说：“长夜漫漫，难捱，不行吗？” 　　 这屋里连个充电插座都没有，手机都不敢玩，天是黑了可睡觉的点还没到，心里又装着太多的事免不得烦躁。 　　 睡不着又怎么了？这又不犯法是吧？ 　　 对面的人迟钝了下，隔了会儿开口：“我给你念一段心经吧，心静后自然神稳。” 　　 “听说和尚念经助眠，倒是不清楚道士念经会怎么样？可别把我越念越烦，我怕忍不住冲过来揍你！”她重重哼道。 　　 一墙之隔的巫弇似乎被她逗笑了，她清晰地听到了有类似笑声的声音，又听他说：“你先听一听，如果你烦了来打我，我不还手就是了。” 　　 壶妤：“……” 　　 我谢谢您这么好心！ 　　 她没有回答，巫弇就当她是答应了，轻声念出来：“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除却文字音调带着些地域性，巫弇的音色圆润，听久了觉得也还不错。 　　 壶妤裹紧被子闭着眼睛，心里默念，念着念着脑袋果然就糊了。 　　 果然，催眠曲都没道士经管用。 　　 许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巫弇躺平身体，双眼看着房梁想着，她应该是睡着了吧。 　　 是日，天沉微雨。 　　 寺庙内清修之人向来早起，天都还没完全亮就听到了喇嘛们念经的声音，用被子塞着耳朵都不行，忍着脑袋嗡嗡的烦躁躺尸了许久，外人的走动声渐渐多起来，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拉开门，就听到有悠扬洪亮的钟声响起。 　　 喇嘛们像得了什么讯号，纷纷开门而出朝着主殿的方向小跑过去。 　　 见这一群人行色匆匆，壶妤原打算跟上去看看，想到昨晚巫弇的提醒脚下就止步了，她转身去瞧巫弇的房门，只是敲了半天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去见活佛了？ 　　 海拔高，气温也比较低，云雾从院墙外飘近寺庙内，赭红的院墙檐下精美的佛饰，殿宇宝顶庄严，使得这座千年宝刹云遮雾绕的好似神话中的天宫神殿充满了神秘色彩。 　　 她不停地搓手嘴里哈出热气企图让手多点温度，双手擦着手臂跺着脚，直等到钟声都停了半天后还没见到巫弇或者有其他人过来。 　　 壶妤站不住了想要去看一下，循着记忆找到主殿，只有两个喇嘛在更换香烛供果，朝法堂走去入耳的声音就多了。她见到那里灯火通明，大门是紧闭的外面还有看守，也不知道巫弇在不在里面。 　　 远远站了一会儿听着法堂内诵经的声音，虽然不明其意，隐约地倒是听出了股慈悲的肃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