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雨走近那栋历经沧桑、似乎已被岁月侵蚀得略显颓败的两层旧宅，就看到了这个人。　　 他看上去年约三十，气质打扮却带着一种十八岁的青涩稚嫩，看来是努力想要融进大学生群体，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份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的发型可能是效仿某位摇滚明星，下巴蓄着一抹胡子，下身穿着一条风格独特的裤子，既不是牛仔裤又不是休闲裤，整个人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　　 他也看到了赵小雨，先向她打了声招呼。　　 “干啥的？”他随口问道。　　 赵小雨心里嘀咕：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送匿名信的键盘侠吧？　　 “跟我说话呢”赵小雨明知故问道。　　 她心中明白，这里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这个地方多半是那些从事非法活动的据点。　　 他可能是那个键盘侠本人，但更可能只是个放风的眼线，甚至就是个跑腿小弟。　　 此前，王雨彤曾给赵小雨透露了一个名字——老金，但此刻赵小雨并不想报这个名字，她觉得“老金”听起来就是个化名。　　 “找点东西。”赵小雨又继续说。　　 这是她首次涉足这样的地方，对于接下来的标准程序颇感陌生，“你能帮上忙吗？”　　 那人倚在一根破木柱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那得看情况，你是找人还是找啥？”　　 赵小雨这时才意识到，或许“老金” 并不是指有喷墨打印机的那个人，这可能是个交易代号。　　 王雨彤对这栋房子里的具体人员一无所知，只知道这里在卖违禁药。　　 “老金在不在？”周小雨试探性地问。　　 “等会儿，我帮你问问。”男人随即走进屋里，高声喊了几句。　　 赵小雨听见二楼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一扇窗的窗帘悄声拉开一角，显然是有人在观察她。　　 他们是在判断自己是否值得信任，这种体验她倒不陌生。　　 她轻轻抖擞双手，掂量着藏在袖子里刀的位置。　　 尽管这把刀已卷了刃，真拿出来或许还会引来嘲笑，但这依然是她目前唯一的防身之物。　　 她也曾考虑买把枪，然而黑市购枪也很麻烦，更何况自己也不会使，所以暂时还是得指望这把刀，至少也能给她带来些心理安慰。　　 男人不久又回到了门廊。　　 “跟你说，这儿没有叫老金的。”他摇着头说。　　 赵小雨轻咳一声，追问道：“你确定没有？”　　 “当然没有，你赶紧走吧。”男人生气地驱赶她。　　 赵小雨并未退缩：“不对，我觉得你肯定知道谁是老金。”　　 男人这下彻底失去耐心，他疾步从门廊冲下，逼近赵小雨。　　 赵小雨本能地想抽刀自卫，但她克制住了冲动，直接迎面过去和他对峙。　　 她这个举动显然出乎男人的预料，一瞬间有些乱了节奏。　　 赵小雨先发话了：　　 “我说，你小子听好了。我是来干啥的你心里有数。趁着我还没给我的警察朋友打电话，把你送到能收拾你的不想地方之前，最好乖乖给我想要的东西。”　　 赵小雨说着，还用力戳了戳男人的胸口。　　 这个动作算是彻底惹怒了男人。　　 “滚一边去，臭娘们儿！”　　 他猛地一推，赵小雨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赵小雨的脚踝尚未痊愈，此时虽不至于疼痛难忍，但也不怎么舒服。　　 此时她也预感到了危险，赶紧站了起来。　　 “行吧，”赵小雨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装镇定，“不过我还会再回来，到时候就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你的便。”男人撇了撇嘴，退回了门廊，又骂了一句：“疯娘们儿。”　　 此地已不宜久留。赵小雨转身沿着人行道缓缓离去。　　 看来想进那栋房子，她得另谋对策了。　　 当她走到街角转弯处，一个新的计划已经在脑中逐渐成型。　　 正如她所说，他要让那个长毛吃不了兜着走。　　 ……　　 何伯的小屋里。　　 赵小雨悄声地走到何伯身边，只见他正专心地在那个简陋的锻造炉旁忙碌。　　 很多废弃材料就是这样在他手里打造成充满异域风格的刀具。　　 此刻，他正将一块钢坯放进火里烧红，然后取出用大锤敲打塑形。　　 看着他那纠结的胡须和长发在炉火映照下翻飞，赵小雨不禁感叹，这家伙竟然没把自己点着。　　 赵小雨知道不能打断何伯的工作。即便他已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也会坚持完成手中的活计。　　 她悄悄摸了摸袖筒里藏着的那把刀。　　 刀上面刻着何伯赋予的独特图腾——一个带有四肢的数字27。　　 她至今不确定，这个符号与顾乐乐案件之间到底是巧合还是真有某种潜在联系。　　 事实上，顾乐乐事件并不神秘，她解开谜团也不是靠刀上的符号，而是靠自己的推理。　　 何伯自诩能通过打刀这种仪式洞察不同维度的世界，但在赵小雨看来，他更像是个善于自我暗示的智者，可以做到自我催眠。　　 他能让自己相信任何事。也对，毕竟他曾是一名检察官、做过律师。　　 “他们要把我从这撵走了。”何伯边说，边将一块炽热的钢材投进一个液压油桶中冷却。那油桶应该是从一辆报废卡车上弄的。　　 “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赵小雨说着，顺手撩开沾在发梢的一团铜线。　　 何伯脱下防护手套。　　 “换做平时，我还能勉强应对政府找茬。但这次他们给我下最后通牒了，给我30天时间搬家，否则就要强行驱逐。他们说我非法侵占政府土地。”　　 这片林地的确是归县政府所有，只是租给一家木材公司。　　 但赵小雨并不是要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她还需要何伯的支持。　　 她被何伯拒绝过一次，而现在这个消息恰巧为她带来了转机。　　 “这群混账！”赵小雨愤慨地摇头。　　 何伯已经没有了平日的神采，只是无奈地叹息道：“唉，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之前有个新闻把我这里曝光了，整的人尽皆知的。我当初选择在这里避世，没想到因为和你扯上关系后，各种麻烦不断……”　　 “怪我怪我，真是抱歉。要不让我想想办法，帮你再争取一下？”赵小雨愧疚地说道。　　 何伯快步走到锻造炉旁，调整阀门熄灭了炉火。　　 “哦？你怎么争取？”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