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离开人世间
孙木闻言一脸恍然,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你看我这记性,之前您名刺上有呢。” 看着他翘着兰花指,细声细语的模样。 徐长卿微笑地道:“那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直接往外走去。 毕竟是萍水相逢。 孙木看着徐长卿离去的背影,略微沉思了一下,伸手从他粉色的挎包里,找出了徐长卿的名刺。 看了眼上面的地址和盒子秘钥,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 但紧接着,又无奈地叹息一声。 此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里面找个人还真不好找,何况说不定人早已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重新拿起盒子给大夫打去了电话。 “手术继续。” 盒子那边的大夫闻言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之前的排期。 …… 第二天一早,徐长卿送完堂堂和云溪,刚到店门口,就见苏大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徐长卿打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徐道长……”苏大人看着他犹豫地道。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徐长卿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 “最近同僚联系我,豆芽的父亲脑子出了问题,人已经疯掉了。”苏大人盯着徐长卿一瞬不瞬地道。 徐长卿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恶有恶报,谢谢你一大早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徐道长……国有国法。”苏大人犹豫了一会才道。 说完又补充道:“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丁苏大人神色严肃而又郑重。 “苏大人,您是个好官,我也明确地跟你说,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凶手用刀杀人,你总不能把卖刀的给抓起来吧?” “可是……”苏大人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而且刘红梅死了,自杀的。”徐长卿淡淡地道。 苏大人闻言愣住了,然后默默端起来桌子上的茶碗,捧在手心里,轻轻地喝了一口热水。 热水的温暖仿佛驱散了他心底的寒意。 他放下茶碗,犹豫了一下道:“徐道长,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有着它自己的规则……”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存在,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呢?”徐长卿笑着问。 苏大人再次无言反驳。 “苏大人,你有你的原则,这很好,我实话告诉你,那个男人发疯就是刘红梅做的,你坚持把她伏法,我也不反对啊。”徐长卿耸了耸肩道。 苏大人闻言无奈地皱起眉,他能抓得了人,但是抓不了诡啊。 “那她会受到惩罚吗?”苏大人问道。 “不会。”徐长卿立刻回道。 “冥土没有……” 按照人间的律法,不问缘由,犯罪就是犯罪,缘由只会关系量刑的轻重。 “不是,是因为我没原则。”徐长卿哈哈笑道。 苏大人闻言,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喝完。 然后笑了起来,“谢谢你,徐道长。” 看着她满脸笑容的模样,徐长卿愣了一下。 “作为官员来说,你的做法我不认同。但是,作为普通人的我,我想说你做得太赞了,而且没原则,其实本身也是一种原则。” 苏大人说完,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看着苏大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徐长卿摇了摇头。 然后就见昨天见到的老奶奶背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她走路的姿势,都跟她老伴特别地像。 “怎么,想让我帮你完成执念吗?你这执念,我可完成不了。” “不是,我就是想找人唠唠嗑。” 徐长卿:“……” 孙木在铺子内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地拿起盒子又放了下来。 按说不应该啊,上午的时候,他跟大夫打完电话不久,萧雍就给他打来了盒子。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盒子还不响? 实际上孙木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萧雍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地关注着他。 这次的来联系自己,仿佛证实了他的猜测一般。 所以他又打电话给大夫,倒不是真的是想做手术,而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萧雍的电话,这让他有些着急。 而实际上已经回到他身边的萧雍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 “以前这个老作坊,也可以说是老阵子,是本地最穷的地方之一,整个镇子破破烂烂的,穷得一家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通常一件衣服几个人轮流着穿……” 徐长卿从楼上把温如海送的茶具拿下来,照亮了夜明珠,泡着茶,慢悠悠地听着老奶奶讲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对老人总有一种无形的好感。 “这茶真不错。”老奶奶喝了一口道。 “您还懂茶呢?” “以前老头子喜欢,慢慢的也就了解了一些了,不过穷了一辈子,也没钱买什么好茶。” “我也不懂茶,这茶和茶具都是我的心上人她父亲送的。” “阳差大人也谈女朋友呀?”老奶奶惊讶地道。 “阳差大人还吃饭呢。”徐长卿道。 老奶奶闻言,咧着瘪瘪的嘴笑了起来。 老奶奶叫赛西施,本身就是镇子附近村落的村民。 从赛西施身上的气质、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能看得出来当年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奶奶是怎么跟夫子认识的啊?”徐长卿好奇问道。 “老头子不是本地人,当年被流放至此,我当时是这里的女夫子,那时候夫子难当啊,不听话的孩子太多了……” 赛西施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说到她以前的学校老祭酒,为了把学堂维持下去,每天自己下湖捕鱼,给学生们加菜。 说到她以前教的那些刺头学生,不好好读书,走上社会后干一些体力活,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子…… 当然也说起了老夫子,孙老师原名叫孙学成,在京师读书多年,还在国子监深造过。 “没想到孙老师竟然国子监出来的,当年他要回京,肯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国子监不论何时,都是金字招牌。 “是啊,当年他为了我,放弃了回去的机会,当时很多人骂他傻。”赛西施笑呵呵地道,满脸都是幸福。 “你们没孩子吗?”徐长卿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赛西施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有一个,他很出息,在外面的国家做使节,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 “孙夫子怎么不过去跟他一起生活。” “生活习惯差太多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折腾了,而且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生活,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有时候把孩子培养得太优秀也不好,越优秀跑得越远,那些我以前觉得没出息的孩子,反而留在父母身边,挺好的……” 徐长卿默默地听着,直到周云海跑了过来。 “来客人了啊。”赛西施站起来道。 “准备回去了吗?” “是啊,老头子身体不好,每天都要按时吃药,我有点不放心,回去看看去。”赛西施站起来,背着手又晃悠悠地出门去了。 徐长卿这才对探头探脑的周云海问道:“你每天很闲吗?又跑我这里来干嘛?” “今天是跟房东约好了契约的,顺道,顺道而已。”周云海嬉皮笑脸地道。 然后又好奇的问:“刚才的老奶奶也是诡啊?” “既然签契约,就赶紧忙你的去,我没空搭理你!” “您忙您的,不用搭理我,我娘跟我一起来的,她跟老板去谈了。” “随便你!”徐长卿收拾茶具,准备上楼。 “阳差大人,我听我姐说,你也可以帮人完成执念,我这里也有个执念,你能帮我完成吗?我可以给你报酬的!”周云海涎着脸道。 “我只是帮助生者和亡者沟通,我不是神,而且神也不能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吧?” “也是哦,不过我一个哥们倒是有一个与亡者相关的遗憾。”周云海闻言立刻又道。 “可以啊,只要付出相应的报酬就行,你把他领过来再说,另外不保证一定能完成,也不保证我会接!” “真任性。”周云海小声嘀咕道。 但是徐长卿没搭理他,而是把目光看向门口的位置。 周云海回头向着徐长卿的目光瞧去,立刻被吓了一跳。 直接躲到徐长卿的身后,因为来人的造型他实在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之前大姐的造型吗?或者说是称心婆婆的造型。 祂不是被阳差大人收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祂手里为什么还牵着一个孩子?而且祂的模样好像也有所不同。 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 “阳差大人。”刘红梅拉着儿子走了进来,对着徐长卿恭敬地行了一礼。 “事情了结了?” “是的,谢谢阳差大人。”刘红梅神色平淡,无悲无喜。 “既然如此,你们母子二人回归冥土去吧!”徐长卿叹息一声道。 “阳差大人,我见到一个跟云和妹妹一样的姐姐哦!”这时候窦芽忽然道。 徐长卿把目光看向刘红梅。 “我报复前夫的时候,有个姑娘想要阻止我,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能力,只是能看到我们罢了。 另外她还有几个诡友,我们来的时候,有一个跟在我们身后,一路跟了过来,遮遮掩掩的,还以为我没发现。” “咦,跟到这里来了?”徐长卿闻言有些惊讶。 “是的,就在门外,阳差大人,我帮你把她给抓过来。” 刘红梅说着,旋转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顿时天地倒转,原本站在问心馆中的他们站在一片绿草茵茵的山坡上。 而山坡下方有一位女诡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众人。 然后不等女诡说话,刘红梅身上的衣带如同灵蛇,无限延伸,顺着山坡蜿蜒而下,然后顺着对方的脚踝缠绕而上,直接把对方给拖拽过来。 徐长卿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刘红梅。 以他对刘红梅的了解,绝对不是这样行事果决之人。 看来她还是受到了称心婆婆的影响。 “好了,不必如此,她还伤害不到我。”看来了一眼地上被包成粽子的女诡。 徐长卿寄出两界镜,随着他心念一动,刘红梅身上的发饰、衣服和肩上的油纸伞,全都化作缕缕青烟,被账本给吸收。 而刘红梅又恢复到了她原本的模样。 而周围的景象也同时消失了,大家又回到了问心馆中。 躺在地上的女诡一骨碌爬了起来。 “接……阳差大人,我……”刘红梅有些恐慌地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没事,你带豆芽回归冥土去吧,有空我会去看你们的。”徐长卿道。 “谢谢,谢谢阳差大人。”刘红梅拉着小豆连连感谢,又恢复到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 “去吧。”徐长卿道。 然后一团光芒出现在了问心馆里,旁边的女诡,悄悄地往旁边躲了躲,她还有执念未了,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人间。 “阳差大人,这是给您的报酬,秘钥是……是豆芽的生辰日。”刘红梅掏出一张不记名银票递给徐长卿道。 徐长卿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接你的任务,自然不会收取你的报酬。” “那……那放在银号里,最后也不知道……要不阳差大人,您帮我捐出吧,给那些有需要的孩子,虽然钱不是很多。”刘红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徐长卿闻言笑了起来,然后主动伸手把她的银票给接了过去。 见徐长卿接过银银票,刘红梅松了一口,转身拉着儿子向着光芒走去。 就在这时,被她拉着的小豆转头看了一眼徐长卿,然后挣脱了她的手,对着徐长卿深深行了叉手礼。 “神仙大人,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娘,再见。” 然后转身主动拉着刘红梅的手,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中。 “再见。”徐长卿对着虚空摆了摆手,喃喃地道。 等刘红梅母子一离开,徐长卿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看向站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女诡。 周云海狗腿似的拿起徐长卿还没收起来的紫砂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说说吧。”徐长卿淡淡地道。 “阳差大人。”女子上前来,对徐长卿恭敬地行了一礼。 脸上既有兴奋,又有忐忑,更有几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