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这谁知道呢。”杏盈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背上的数字。　　 “还记得村东头的吴老二吗？他比咱家人下去的都早，可咱们家人都去轮回台了，他还没轮到呢，这事儿谁也说不好。”　　 徐长卿本来以为是按照编号顺序，上那轮回台上走一遭，没想到竟然不是。　　 不过徐长卿闻言却很开心。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去看杏盈。”　　 杏盈闻言伸出手掌，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刚才还在说你呢，知道你有大本事，但也不能滥用，你毕竟是人？冥土还是尽量少去。”　　 杏盈担心他去冥土次数多了，会伤身体。　　 徐长卿笑了笑，没多解释。　　 “你要真想我了，就在每年七月半那天给我烧纸，然后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回来了。”　　 “咦，还能这样吗？”徐长卿闻言很惊讶。　　 “我听吴老二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他还说，现在道家不显，老百姓也不知道那么多道理，也不怎么弄了。”　　 “是……是吗？”　　 原来七月半还真是鬼的狂欢节啊。　　 “要是假的，我就去冥土直接把你接回来。”徐长卿道。　　 “你呀，刚刚说过你，不能仗着自己的能力胡作非为。”杏盈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满脸的溺爱。　　 “再说了，说不定不等明年七月半，我就上了轮回台。”杏盈笑着说。　　 徐长卿闻言沉默不语，他心里很矛盾，既不想杏盈上轮回台，又想她上轮回台。　　 “好了，你现在也熟悉自己的身份了，新浑家都有了，就不要扭扭捏捏的，我问你，你对温姑娘是真心的吗？”杏盈笑着说。　　 “当然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是怕你年轻气盛，见温姑娘长得好看，加上又对你心怀感激，于是你就顺水推舟，玩弄感情。”杏盈一脸认真地道。　　 “杏盈，我不是那样的人。”徐长卿无语地道。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的是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好看姑娘的，除非身体有毛病，何况你还年纪轻轻的。”杏盈笑呵呵地道。　　 “杏盈～”徐长卿叫道。　　 “好了，不过你对温姑娘是真心的吗？”杏盈笑呵呵地道，兀自有点不放心。　　 “其实第一次跟晚晚见面的时候，还闹得有点不愉快，我们互相之间印象都不怎么好。”徐长卿笑着道。　　 杏盈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急忙追问怎么回事。　　 于是徐长卿把他在学堂摆摊，被温云衡赶走的事情说了。　　 “等第二次遇见的时候，是在鬼市，我没想到她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也来摆地摊……”　　 徐长卿跟杏盈自然无话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把一些心里话也就说了出来。　　 “所以啊，我觉得温姑娘是一个特别适合当母亲的人选，糖糖也需要一个娘亲，糖糖只有我这个爹也不行，她毕竟是女孩子，肯定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她，而且我也很中意她，所以即使她后来没有主动，我也会主动追求她的。”　　 “当然云溪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但却起到推动作用，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能走到一起。”　　 看着徐长卿得意的模样，杏盈又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要不是有云溪，我看是不一定能走到一起，温姑娘人漂亮，又有才气，家庭又好，凭什么看上你这臭小子呀？”　　 “杏盈，我难道很差吗？”　　 “不差，我家长卿是最棒的，但是跟温姑娘比，还是差点。”　　 “杏盈～”　　 “好了，好了，既然在一起了，就要真心待人家，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姑娘一片心意。”杏盈笑呵呵地道。　　 “放心吧，不会的。”　　 “长卿。”　　 “哎。”　　 “谢谢你这么为糖糖着想。”杏盈说。　　 “杏盈，你说这话干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人家终究是黄花丫头，来咱家上来就要做娘了，这是不是……”杏盈说道。　　 “云蘅，你愿意吗？”徐长卿忽然回过头来，向侧卧的方向问道。　　 温云衡红着脸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原来她并没睡，刚才徐长卿跟杏盈说的话，她一直在听。　　 而徐长卿说的那些话，既是说给杏盈的听的，实际上也是说给她听的。　　 “我愿意的，我也很喜欢糖糖。”温云衡红着脸小声道。　　 杏盈闻言也是一脸无奈，心想那我之前跟糖糖说那么多，还惹她难过，是为了什么？　　 现在又要跟糖糖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就交给长卿头痛去吧。　　 杏盈露出开心的笑容。　　 杏盈和温云衡聊了很多。　　 特别是徐长卿之前的事情，她很感兴趣。　　 从杏盈嘴中一一说出来，她有种参与他人生的感觉。　　 徐长卿很聪明，很独立，刚穿过来的时候，同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在这个家里，他最听的就是杏盈的话。　　 直到外面传来人声，大家才发现天快亮了，已经有早起的住户开始一天的忙碌。　　 杏盈这才想起答应楼下糊涂老鬼的事情。　　 “我去跟老先生聊聊。”杏盈站起来说。　　 徐长卿站起来要和她一起。　　 “你留在家里陪着温姑娘吧，等会下去直接找我就行。”杏盈拉住徐长卿道。　　 “可是……”　　 “可是什么，都是死人一个了，对方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杏盈在冥土待了这么些日子，可没听说诡能伤诡的事情。　　 实际上要是忽略鬼的身份和冥土一些特异的环境，有时候感觉其实跟人间没什么不同。　　 杏盈来到楼下，就见糊涂老鬼在楼道前转来转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老先生。”杏盈叫了一声。　　 “哎，你来了。”见到杏盈，糊涂老鬼终于松了口气。　　 “不知道老先生找我想要问些什么？”杏盈以为她想要问一些关于冥土的事情。　　 “老姐姐，我想……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徐长卿的事情”糊涂老鬼犹豫了一下，然后神色果决的开了口。　　 杏盈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糊涂老鬼，恍有所悟。　　 ……　　 “杏盈，糊涂老鬼呢？”　　 徐长卿和刚起床的云溪下得楼来，只见杏盈一个人坐在坊市的石凳上，并没有见糊涂老鬼，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真没礼貌，老先生怎么也是长辈，怎么能直呼其姓名？”　　 杏盈伸手，轻轻把徐长卿额前的几缕头发往耳后抹了抹。　　 “头发长了，记得去收拾。”杏盈说。　　 “好，今天我就抽空去。”　　 “走吧。”　　 杏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　　 云溪举起手里的夜明珠。　　 顿时景色倒转，转眼之间，他们就出现在了一条长长的黄土路上，四周全是灰蒙蒙的灰雾。　　 走到半道上，徐长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老鬼被他带到人间去了，谁送他过河啊？　　 徐长卿：饿　　 简直快被自己蠢哭了。　　 “好了，先看看船在不在，在就自己划过去呗。”杏盈笑着说。　　 “可是我不会划船。”徐长卿道。　　 “我会啊，我教你就行了。”杏盈笑着道。　　 “咦，杏盈还会划船啊？”徐长卿有些惊讶问道。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活了多少岁。”　　 等他们来到河边，果然乌篷船静静地靠在岸边。　　 等杏盈和云溪跳上船，徐长卿解下缆绳也跳上了船。　　 “你们站好了。”　　 杏盈拿起船桨，可是竟然没拿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很沉吗？”　　 徐长卿心里有些疑惑，船桨看起来也就是木头的，并没有什么特殊。　　 云溪在旁边好奇地用手拎了一下，轻易地就拿了起来。　　 “是有什么限制吗？”徐长卿有些恍然。　　 “杏盈，我来吧，你教我就行。”徐长卿道。　　 为了保险起见，徐长卿没有立刻划到河中央，而是在靠岸的地方按照杏盈说的试了试。　　 开始的时候，因为找不到方法，船只是在原地打转。　　 但等多练习了几遍以后，慢慢就找到方法了。　　 毕竟他拥有大师级的跑酷技巧，这种技巧说白了也是对身体的一种掌控。　　 另外这么长时间每天坚持“练武”，力气又有了十足的增长。　　 所以很快就把船划得飞起，向着对岸疾驰而去。　　 等上了岸，杏盈没让他们再送。　　 “回去吧，到这里就行了，我知道怎么走。”杏盈说。　　 正说着话呢，旁边的忘川河里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然后从河里爬出来一个鬼。　　 云溪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身体往徐长卿身边缩了缩。　　 徐长卿也提起了心神。　　 反而杏盈在旁边安慰道：“别怕，这是生前作孽太多，进入冥土，坠入了忘川河中，被忘川河的水冲刷，已经变成了野鬼了。”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野鬼轻飘飘地被吹响了天空，随着风，打着旋去了远方。　　 “野鬼已经没有了神智，最终会有可能也会变成一阵风吧？”杏盈看着远去的风，喃喃地道。　　 然后转身顺着阡陌而去。　　 看着杏盈远去，佝偻的背影，徐长卿喊了一声。　　 杏盈闻声回过头来，挥了挥手。　　 “回去吧。”　　 又是一阵风吹来，吹拂得田地里的植物不停地摇摆，卷起一些黄色的花粉，散落在空中。　　 ……　　 “大老爷。”云溪把小手塞进徐长卿的掌心里。　　 徐长卿低头，见云溪正仰着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有些担心。　　 她察觉出徐长卿心情不太好。　　 “没事，我们回去吧。”徐长卿微笑道。　　 “嗯。”云溪高兴地点了点头。　　 云溪站在船头，捧着珠子　　 徐长卿站在船尾，摇着船桨。　　 静静的忘川河上，只有船桨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和哗啦哗啦的水花声。　　 皎洁的月色亮如白昼，忘川河中倒映出一个个记忆画面。　　 “阴世也很美呢。”　　 等他们从冥土回到阳世，并不是之前的护城河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等赶回家，糖糖已经起床了，温云衡正带她在吃早饭。　　 “爹爹。”　　 看到徐长卿回来，糖糖把筷子一丢，就跑了过来。　　 然后向他身后看了一眼，疑惑问道：“娘亲呢？姨姨好”　　 “娘亲去她应该去的地方了，还有你就叫姐姐”徐长卿把她抱起来道。　　 “姐姐在心里。”　　 糖糖伸手指了指昨晚杏盈手指点的位置。　　 “但是我希望你能说出来。”徐长卿认真地道……　　 糖糖生辰过后，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徐长卿没有出去摆摊，而是忙着去找房子。　　 温云衡知道后觉得很难过。　　 “你是要搬出去吗？这里不好吗？为什么搬？”她满是委屈地问。　　 “瞎想什么呢？我不是为租住的房子，而是租做生意的房子。”徐长卿解释道。　　 “做生意？你准备做生意吗？准备卖什么？还是你摆摊那些东西吗？”温云衡好奇问道。　　 “不是，我准备开个道馆。”徐长卿道。　　 “你有度牒吗？”温云衡立刻问道。　　 “呃…”　　 “据我所知，开道馆是有特殊要求的，不是想开就开的。”　　 温云衡说着，找来专业的人问了一下。　　 果然开道馆相当麻烦，首当其中的就是度牒。　　 “其实吧，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是纯粹给人做道馆，最主要那些亡魂，人是顺带着的呢，你说因为这事儿，我专门去出家吗？而且有些道派明明没落了，还坚持些规矩，不让娶妻什么的，很麻烦。”　　 “那也不行，只要你开店，证件总要齐全，这样吧，这事交给我来办吧，保证帮你办得妥妥的。”温云衡笑着说道。　　 她能为帮到徐长卿的忙而高兴。　　 “你怎么办啊？”徐长卿有些好奇地问。　　 “首先去找官府申请，这个有专门的牙人可以代办，至于度牒，可以找真的道士让他挂名。”温云衡道。　　 “还能这样吗？”徐长卿闻言很是诧异。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徐长卿毕竟还是年轻，阅历经验还是有些不足。　　 毕竟他是从村里出来的，这些弯弯绕他不懂。　　 但是温云衡反而不觉得这是徐长卿的缺点。　　 如果徐长卿事事都办得妥妥帖帖，她完全都插不上手，她反而会难过了。　　 所以这件事交给她以后，温云衡显得很积极。　　 “不过你开道馆，准备叫什么名字？”温云衡问道。　　 “叫问心吧。”徐长卿道。　　 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事情。　　 “问心？这个好。”温云衡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恰当。　　 虽然行的是问鬼、问神之事，但实际上何尝不都是在问心呢。　　 有着温云衡的帮忙，房子很快就确定好了。　　 就在老坊市那边儿。　　 那边儿其实挺繁华的，人也多。　　 但是徐长卿又不单单只是做人的生意，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而且开在那边儿出门吃饭买东西都很方便，离家也近。　　 因为徐长卿租的不是门面房，所以价格并不高。　　 “只要找人装修一下就行了，等九月初应该就能开馆了。”温云衡打量着刚租的房子道。　　 房子位置位于老坊市边的一处小巷中，上下两层。　　 面积不是很大，但是闹中取静，徐长卿还是非常满意。　　 楼上推开窗就能看到静静的湖水。　　 楼下穿过小巷，就是热闹的老街。　　 “随便装一下就行了。”徐长卿也打量了一下四周。　　 发现房子虽然装修简陋了一点，但是该有的都有，他也没那么多讲究。　　 “那可不行，道馆对场所可是有要求的，这些朝廷都是要查的。”　　 “这么麻烦的吗？”徐长卿挠挠头，比他摆摊麻烦多了。　　 本以为找个门面挂个牌，就直接开干，实在太天真了。　　 最关键这要花不少钱吧？　　 “还好有你。”徐长卿感慨地道。　　 温云衡闻言特别地开心。　　 “可惜，等你开业的时候，我也要去学堂教书了。”温云衡道。　　 她不可能一直闲着，看着徐长卿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爹也重新拖关系，给了找了事情做。　　 “是啊，糖糖跟云溪也要读书了。”　　 “糖糖，云溪，你们两个下来，我们要回去了。”徐长卿对楼上喊道。　　 两个小家伙天天精力旺盛，没有一刻闲时。　　 一进屋子就上下跑来跑去。　　 “好，马上来。”糖糖在楼上答应了一声。　　 然后很快就听见她跟云溪从楼上蹬蹬蹬地跑下来。　　 “慢点，小心摔倒。”徐长卿提醒道。　　 “爸爸，变猪猪。”　　 糖糖挥舞着法剑指向他，然后响起了还配音。　　 嘟嘟嘟嘟一阵念叨。　　 徐长卿配合着哼哼两声，然后低着头冲过去。　　 “愤怒的猪，要吃两个小朋友。”　　 两个小家伙被他吓得高声尖叫，到处躲避。　　 “好了，这里面卫生也没打扫，别在这里面闹了，先出去吧。”温云衡有些好笑的制止了几人。　　 “我的仙剑可是很厉害的。”糖糖得意地说。　　 “是是，我们先出去吧。”　　 温云衡拉着两人往外走去，徐长卿跟在后面把门锁上。　　 这时候一只小狗从门前路过。　　 糖糖立刻一挥手里的法剑，“小狗狗，快点跳舞。”　　 跟着嘟嘟嘟又是一阵念叨。　　 小狗立刻东倒西歪跳起舞来。　　 糖糖高兴地大笑起来，温云衡虽然心里有点诧异，但也没多想，看着小狗搞笑的模样也乐了。　　 唯有云溪一脸害怕的往温云衡身后藏了藏。　　 心里满是担忧，要是真的被糖糖变成小猪猪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