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祝灏在一队资州兵丁的护送下,来到了按察使司衙门口。守门的护卫看到如此阵仗先是一愣,但随即他们反应过来。领头的护卫先是出来询问情况,当得知川南永宁道道台路上遇袭,这才急匆匆跑进衙门内去向张中道汇报情况。 眼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不少百姓站在远处朝这边好奇地指指点点,祝灏的嘴角翘起一个得逞的奸笑。 这是他特意从资州借调的一队兵丁,目的就是为了将舆论声势闹起来,断了某些人明面上像自己出手的可能。 尽管祝灏他自己没有调动绿营防军的权限,但是为了巴结他这个上官的上官,川南镇总兵下属的资州参将,还是打着护送上官的幌子派了一支十几人的小队将祝灏送进了成都府。 出来迎接祝灏的,依旧是上次那名经历司经历。可这次,祝灏对他的感观完全不同了,在他眼中此人不再是一名普通文官,而当作一名战友来看待。因为就在他告别廖观音之际,廖观音告诉了他,谁是他们安插在按察使身边的自己人。 祝灏抱拳拱手,亲切地笑道:“刘经历,近来可好啊?” 刘经历面容儒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托张大人的福,万事皆顺。” 俩人互相寒暄了两句,祝灏便以微不可察的声音问道:“张小权、叶苗两人现在在何处?” 刘经历借着擦汗的功夫从嘴里挤出三个字:“耿家巷。” 仅短暂的沟通后,俩人便保持了沉默,不再说话。祝灏紧紧跟在刘经历的身后,穿过重峦叠嶂的门廊,这才见到了张中道。 看到张中道的第一眼,祝灏就赶紧扑了过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道:“臬台大人,您让卑职来成都,可是,半路上却遭到了白莲教的伏击。要不是秦松秦大人他们拼死引开了这群反贼,卑职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呀!” “什么!”张中道“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仔细上下打量着祝灏的全身,果然见他的胳膊还被一块板子吊在脖颈上,而且他满脸淤青,显然是与人打斗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祝灏情真意切,苦苦哀求道:“臬台大人,快发兵清剿吧,晚了恐怕都走掉了,秦大人他们的仇就报不了了。” 张中道闻言,松弛的脸皮不禁微微颤抖,他眯起眼,仔细审视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祝灏。要知道,清剿之事非同小可,整个西川只有总督丁宝桢和成都将军岐元才有调兵权。而他要想申请调动兵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光凭祝灏的一面之词很难认定是否是白莲教作乱。 所以,张中道微皱看向祝灏问道:“祝老兄,你说你们是被白莲教的叛逆袭击了,可知他们为何袭击你?他们又有多少人?” 祝灏眼皮跳了跳,张中道称呼他“老兄”,明显就是公事公办是态度。他依旧哭丧着脸,装作埋头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卑职受臬台大人您的指令在川南清查白莲教,应该就是这样被他们给记恨上了,所以才在银山镇外埋伏,想置我于死地。至于他们有多少人,当时还是半夜,听那喊杀声,我估计不下百人。” 张中道狐疑地盯着祝灏的双眼,试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找出破绽和漏洞,但祝灏在来的路上就反复练习着伪装和心理暗示,连他现在都差点儿信了自己的说法,张中道自然也就看不出端倪来了。 张中道紧接着问道:“那你可拿的出袭击者是白莲教的证据?” “有有有!我偷袭杀掉几人,还从领头那人身上搜出了一块牌子。”祝灏连连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镶有银边的椭圆形木牌,正面刻着一朵白莲,背面则刻有白莲教教义: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将这块木牌拿在手中,张中道果真放下了戒心,全盘信了祝灏的话。因为在等级森严的白莲教中,握有镶银边木牌的一般都会是地位比较高的核心成员。这种木牌就算在他这里都是稀罕物,如此想来被祝灏干掉那人一定是个重要人物。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变成了清剿冒出头来白莲教,这远比处理祝灏更加紧急和重要。 略一思忖,张中道斜瞥了祝灏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祝老兄远来受惊了,先回驿站休息,待回头还有一些事需要向你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