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在交谈中,不断地脑补了各种细节。 当初黎剑是怎么遇到春花的。春花生下孩子,是怎么遭受非议的。 这孩子从小受尽了白眼,是怎样顽强不屈,养成了执拗性格的。 以及孩子怎么一路坎坷,到了咸阳城的。 有些比较聪明的人,敏锐的发现了这故事的火爆程度,于是赶到将军小报,花大价钱把故事的版权从小编手里买来。 然后,根据街上的闲谈议论,改编了一番,写成了一本书。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 咸阳城中讨论的很热闹,几乎快要把黎剑的老底都扒出来了。 但是在戏城,情况就简单的很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戏城令认识黎剑。 两个人算不上是朋友,但是毕竟有过几面之缘。 同朝为官,当然不能做的太过分,于是几乎没怎么审讯,戏城令就把黎剑当庭释放了。 那两个农人和孩子,发现黎剑真的是将军,顿时吓得魂不守舍。 而黎剑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寻死,也懒得再去理会这几个人了,于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滚蛋。 于是乎,这几个人抱头鼠窜。 戏城令摆下酒宴,好奇的问黎剑:“黎兄究竟是为何……” 黎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道:“都是误会。” 戏城令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再询问了。 至于黎剑会不会真的是人贩子,这一点戏城令连想都没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事。 酒过三巡,戏城令好奇的问道:“黎兄不在咸阳城,为何孤身一人,到了这里?” 黎剑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说道:“本将本想要寻找一伙贼人,活动一下筋骨。” 戏城令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对黎剑十分敬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早就听说,久在边关的将军,日日与敌征战,往往悍勇非常。” “有时候回到了府中,连续几月不杀敌人,便会心痒难耐。看来黎兄便是如此了。” “此乃国士也,下官敬佩不已。” 戏城令敬了黎剑一杯酒。 黎剑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问戏城令:“这附近,可有贼人吗?” 戏城令摇了摇头,很干脆的说道:“没有。” 黎剑微微一愣:“当真没有?” 戏城令说道:“当真没有。” “首先,秦法严密,百姓本就不敢犯法。往日有些贼人,那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铤而走险。” “现在人人只要努力,就有一口饱饭吃,就能过上好日子,谁还想铤而走险呢?” “将军想要寻找贼人。关中定然是不行了。一者这里比较富足,而且差役众多,时时有人巡逻。” “别说是贼人了,就连小偷小摸都少了很多。” “将军若真想杀贼,我看只有继续东行。去燕辽苦寒之地,或者去吴楚烟瘴之处。” “不过将军要尽快动身,那里一旦富足起来,也就没有贼人可杀了。” 黎剑叹了口气,心想:要跑那么远吗?那还力战殉国做什么?直接逃命算了。 更何况,就算在那里战死了,陛下会认可吗?朝臣们会帮忙说情吗? 距离咸阳城太远了啊。 这么远的距离,好像就没有那种惨烈之感了。 黎剑思索良久,最后决定还是回到咸阳城吧。 回去之后,找几个相熟的人,让他们帮忙求情,也许不至于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黎剑就在戏城洗漱一番,然后实实在在的睡了一觉,随后骑上马,向咸阳城去了。 咸阳城越来越近了。 黎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知道,伏尧公子还没有回来,自己的事还没有曝光。 一切都来得及,不要慌,不要怕,慢慢来…… 然而,当黎剑入城的时候,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守城的士兵总是偷偷打量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已经要抓我了?只等着我一入城门,就要刀斧手齐出,将我砍成肉泥?不可能,不可能……”黎剑摇了摇头:“我现在是孤身一人,想要杀我,何必要设伏呢?” 黎剑走到了城中,没有人杀他。 但是有更多人偷偷打量他了。 他还看到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仿佛在议论他。 起初的时候,黎剑全身不自在,但是很快,他想起来《防止自杀指南》里面的话来了。 指南说,你在别人心中,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你觉得别人在议论你,在嘲笑你,其实多半是误会。你太看重自己了,太敏感了。 黎剑给自己催眠了一下,心里面果然轻松多了。 为了让自己更轻松一点,他在路边摊买了一些点心。 这也是指南里面说的,如果你紧张的话,可以吃一点东西。 如果在众人面前紧张的话,就在众人面前吃东西。这样可以消除手足无措的紧张感,让你有点事做。 于是,黎剑要了一份点心。 卖点心的小贩干咳了一声,好奇的问:“将军是从哪里回来啊?” 黎剑微微一愣:“你认识我?” 小贩笑了:“将军镇守边关,威名赫赫,谁不认识呢?” 黎剑心里有些开心,随口说道:“刚从戏城回来。” 这时候,点心已经好了,小贩随手扯了一张报纸包起来,递给了黎剑。 而这报纸,正是将军小报。 只可惜,黎剑没注意到。 至于那小贩,做完了黎剑的生意之后,迅速的收摊,向将军小报狂奔而去。 “证实了,证实了。小人刚刚遇到了黎剑将军,他亲口承认去过戏城。”小贩气喘吁吁的说道。 而将军小报的小编们,顿时火力全开,又编起文章来了。 黎剑懵懵懂懂的回到了自己家中。 然后,看到了家人震惊的眼神。 黎剑有些不安:“出什么事了?” 家人都摇了摇头。 黎剑心里更没底了。 这些人……搞什么鬼?难道伏尧公子回来了?难道我的事情瞒不住了? 不应该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早就应该被抓了才对啊。 黎剑问了几个家人,这些家人都支支吾吾的。 因为这几个仆役都收了将军小报的钱,所以不敢跟黎剑说实话。 实际上,他们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着跑路呢。谁知道……黎剑又回来了? 而且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这么说……黎家不会散了?黎家不散,那还怎么跑路?那自己收来的钱,是不是会被黎剑发现,然后被没收? 一时间,有几个仆役想干脆逃走算了。 当然了,这么大一个黎家,不可能一个忠臣都没有。 当然有几个人,始终经受住了金钱的诱惑,没有向将军小报卖消息。 可越是这样的忠臣,就越不忍心揭黎剑的伤疤。 他们倒是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黎剑虽然说的含含糊糊的,但是这些家人和将军小报中报道的内容一相印证,也大概知道了一点东西。 至少,黎剑确实曾经涉嫌拐卖孩童,也确实曾经被两个老农抓了。 现在他虽然逃回来了,没有受到责罚,估计是找到了同僚求情。 人虽然没事,但是名声却坏了。 家人很同情的看着黎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黎剑不明所以,满脑子想的都是黎刀那件事。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找人帮忙,万一有给力的朋友想要帮忙呢?万一能保下自己的性命来呢。 当然了,免死有些难了,但是至少能保住家人吧? 想到这里,黎剑就准备了大量钱财,去了同僚家中。 结果到了人家家里面,黎剑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这家人,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并且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黎兄,你是不是真的做那种生意了?赚钱多不多?” “黎兄,士农工商,商为四民之末。现在虽然不讲究这个了,但是大秦百姓的观念没有变,黎兄干这一行,难免遭人鄙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