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起来,跟在徐哲琛身后,走进米歇尔李的书房,景然跟在徐哲琛身后,徐哲琛跟在米歇尔李身后,她的书房很大,但却异常空档,像一个大型的画室。墙壁上也贴着零星有几幅抽象画。 伊甜的眼神很快被墙角一个装饰品吸引,那个东西似曾相识,和程谦家的木版画有80%相似,但这一副很小,尺寸大概只有程谦的一半,低低矮矮地立在墙角。她回望米歇尔李,米歇尔李正和景然徐哲琛说着什么,她蹲下来细致地看着那副石版画,轻轻将画翻起来,是一个女人头像,头像下面有一串难认的英文签名,木版画最上面也有一个小小的灯。 “我爸给我的。” 她忽然想起程谦的话,再回头望一眼米歇尔李,那一个眉眼,她越来越觉得相似。 徐哲琛和米歇尔李聊得很投机,一直在书房聊着关于设计的专业问题,景然觉得有些枯燥便和伊甜走出来,花姐正开始做饭,两人只好跑到阳台上看风景。 景然挽着伊甜的手,头靠在她的肩膀,轻声说:“我昨天真是厚着脸皮给米歇尔李打电话。” 伊甜嘴里发出一声“切”,“本来昨天想让你帮我打电话约她,结果程谦说你喝醉了。” 她脑中慢慢浮现出昨晚与苏纪和走在马斯南路聊天的情景。 “景然,如果邵重回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邵重向来是她们间的禁忌,伊甜说景然只求过她两次,一次便是陪着她去参加邵重也参与的同学会,第二次便是陪着她一起带徐哲琛来见米歇尔李。 “怎么忽然提起他来。” 伊甜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和程谦以及苏纪和的关系跟景然与邵重还有徐哲琛的关系根本就是两码事,但她找不出合适的方式来解释,只好这样问。 月的S市是个多雨的季节,忽然空中又飘起了雨丝,轻柔地打在她们身上。 “我和苏纪和,总是在这样的雨天重逢。” 景然抬起头,用手搭着她的肩说:“你是不是和程谦出现感情危机了?” “如果邵重回来找你,你会继续喜欢徐哲琛还是邵重?” 景然狠狠拍打她,说:“谁说我喜欢徐哲琛。” “我看得出来,说真的,你喜欢邵重还是徐哲琛。” 景然低下头,异常冷静地说:“破镜岂能重圆,我和邵重已经结束了,我们是没有缘分的。” “不管缘分和命运,但从爱来说,你更喜欢谁?” 景然抬起头望着屋里,眼光从客厅穿过,最终落在米歇尔身边的徐哲琛身上。 爱,如果没有责任,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晰。 如果没有与程谦的承诺和责任,她是不是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苏纪和向我告白了。” 景然将视线重新拉回来,错愕地看着伊甜:“他,向你告白?他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知道。” “天呢,苏纪和,他疯了吧。” “景然,我最近越来越害怕,我觉得我和苏纪和好像才是真正的缘分。” “伊甜,你是不是和程谦出了什么问题?” 她轻轻摇摇头,“你还记得我在法国买的画吗?” “这跟你和程谦有什么关系吗?” “苏纪和也有一副。” 景然有些气结:“你别为这种小事找什么缘分,这种画又不是限量版,买到一样的也很正常。” “全世界只有两幅,那一天我们同时走在巴黎街头,他先买了画,然后我也买了。” “那又怎样?” “如果,我们一个人能走得慢一点,一个人能走得快一点,便可以遇上。” “那,最后没有遇上,便说明你们没有缘分。”景然本不想这样说伤伊甜的心,但她觉得伊甜这样的想法太吓人了,她和程谦才结婚几个月,难道这便是所有的新婚之痒? “还记得三年前,叶子说要帮我介绍一个男人吧,这个人便是苏纪和。” 听到这里景然明显也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她不敢再反驳伊甜的话,而是选择静静听着。 “我住了三年的房子,现在苏纪和住着。” 伊甜垂下眼脸,“那天,他跟我说:“以前我迟到了,希望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景然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伊甜,不管怎样,你和程谦结婚已成事实,苏纪和确实是迟到了。” “你对待感情向来认真,和张一在一起的时候,从未看其他男生一眼,和方骏在一起,也是死心塌地,为什么和程谦结婚了,你却还在对苏纪和蠢蠢欲动?” “你不爱程谦吗?” 伊甜忽然抱住景然,委屈地趴在她的肩头,良久她终于说:“我和程谦并没有结婚,我们假结婚。” “什么?” 景然大声叫起来,随后才想到这里是花姐家,便放低了声调:“真得?” 伊甜点点头,羞愧地低着头。 花姐家终不是说话的地方,吃完饭3人便匆匆告辞,反倒徐哲琛有些不解,为何她们走得那么急,伊甜跟徐哲琛道歉说因为家中有事,要马上赶回去。徐哲琛说送她,她说自己和景然打的回去,最后三人在花姐家门口分手。 两人急转走到花姐家附近的公园里,景然早已怒不可遏,一路上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 为了伊甜的婚姻,她竟然两度生气,上一次因为伊甜突如其来说要结婚,这一次却是令人意外的假结婚。 伊甜拉着景然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将自己遇到方骏与程谦假结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起初景然还生气着,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伊甜会做这样的决定,等到伊甜慢慢将事情的原委揭开的时候,伊甜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我那时候太苦闷了,觉得人生很灰暗,需要一个肩膀。” “我没有想到苏纪和会再次出现。” 景然呜咽着替伊甜擦掉眼角的泪水,“程谦知道苏纪和的事吗?” “嗯。”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摊开来好好谈谈,他会理解你的。” “会吗?” “就算不会,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用理性来说,这件事总要让一个人伤心,总要牺牲一个人。” 伊甜望着景然,“牺牲程谦?” “起码,你们没有感情,所以假结婚协议取消,并不会伤害彼此的心,唯一要处理是各自的家庭关系。”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他爸爸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有,我怀疑米歇尔李是程谦的妈妈。” “怪不得你刚问徐哲琛父母的事,他母亲前几年去世了。” “那我更担心米歇尔李是程谦的妈妈。” “找到妈妈不好吗?” “你不明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以为妈妈已经去世了,而且在程家他的母亲是一个禁忌,从来没有人提,他虽然想念母亲,但在他骨子里还是很怨恨她的。” 伊甜忆起有一次和程谦回小镇,程谦终于告诉她关于母亲的一些事,他是私生子,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做第三者而把他生下来,他初到程家的时候觉得很自卑,又喜欢上哥哥喜欢的许默,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哥哥,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母亲。 如果,米歇尔李真是程谦的母亲,那会怎样? 景然可以说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一连串让她反应不过的真相,苏纪和与伊甜相互喜欢着,程谦和伊甜是假结婚,米歇尔李是程谦母亲。 “他从小母亲就去世了,但我自从见到那张百日照以后,就感觉他和米歇尔李有着什么关系,而且刚刚我在米歇尔李家看到了一副木版画,那样的画程谦也有一张。”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觉得现在和程谦说你和苏纪和的关系不合时机?” “我总觉得他一下子要承受的东西太多,而且我并没有正面答复苏纪和。” “你没告诉他你假结婚的事吧?” “没有。” 景然重重叹一口气,这是她遇到过最最混乱的现实。 程谦并不喜欢伊甜,那么程谦是否依然喜欢许默,而又喜欢着许默的徐哲琛和喜欢着徐哲琛的自己之间,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 回到家的时候,程谦正要出门,伊甜拉住他,问道:“程谦,你的木版画是你爸爸送给你的?” 程谦觉得莫名其妙,点点头。 “你爸爸做的吗?” “听说是他一个朋友,怎么你喜欢?” “是啊,觉得很漂亮,外面有得卖吗?”伊甜只好撒谎。 “我没有见过,应该没有,我要出门了,六子他们在等着我。” “程谦……”伊甜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转回头仰靠在门上:“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她尴尬地笑笑:“没有,你走吧。” 一整个晚上,她有些神情恍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偷偷跑进程谦房间看那一副木版画,画已经修好,原来的那盏小灯已经被换成一盏更鲜艳五彩的灯,小小的光亮照射着整个房间。 如果程谦真是米歇尔李的儿子,她一定早已知道,但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和程谦相认?如果米歇尔李是他的母亲,那么在程父身边工作了那么多年的花姐岂不是他的阿姨,既然如此,程父又岂会不知道花姐和米歇尔李的关系? 到底,她是不是他的母亲? 靠在画旁差点睡去,忽然一阵暖流将她惊醒,她敏感地发觉自己出了问题,跑进洗手间一看,果然大姨妈来了,再跑去房间将原本放卫生棉的柜子翻来覆去找了三遍也不见它们的踪影,她明明记得应该有的,怎么不见了? 肚子也慢慢痛起来,已是凌晨夜风很凉,她进屋批一件厚实的长袖卫衣,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离LOFTEL步行15分钟,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拖着疼痛的身子准备出门。 电梯门开了,程谦疑惑地望着她,又看看手表:“那么晚了,你去哪啊?” “我去买点东西。” “外面下雨了,明天再去吧。”说着,将她拖回来,她熬着疼痛挣脱他,尽量保持着正常的口吻:“我想喝香蕉牛奶。”她随口编造一个能够出去的理由。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走了,明天再去买。” 他又将她拖住,往门口拉,她情急之下只好装出撒娇的样子说:“不啊,我现在就要喝,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