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花儿
池踏雪跟在曹伯的后面,年老的曹伯手里提着工具箱,身上穿的是一件蓝黑色麻布衣,看上去平淡无奇,却是他经常穿在身上的衣服。 曹伯说,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找不到媳妇儿,家里人愁得难以入眠,后来家里的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相亲那天遇到了出了车祸的老爷,他救了他,在他知道他将要去相亲但是没有一件新衣服时,老爷送了他一件这样的衣服。直到现在那件衣服他都还保留着。 “所以您就是因为这件衣服娶到了曹妈?”路过鹅卵小道的转弯处时,池踏雪问,曹伯的脸上笑意未减,反而多了点如同刚进入青春期男孩般的羞涩的晕红,抿唇不语。 池踏雪只顾自己哈哈哈地笑起来,爱情这东西,不论哪个年代都美好得让人羡慕。 来到花园,曹伯将手里的工具箱放下,重新系上围布,在各色或娇艳或纯白的花丛中流连。 踏雪刚想跟着曹伯的步伐走进去,却看到有人坐在不远处的花草中,一点深紫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是谁在那里?”她出声朝那边喊,那影子就不动了,过了几秒,她才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手还放在额上,做挡阳光的样子。 “少夫人,是我。”小女佣站了起来,声音敷衍。 池踏雪记得她,上次她就跑到何梓遇的面前腆红着脸娇羞动人地问何梓遇的归期,还被她说成是宫女嘲笑他,结果…… 曹伯转过身向她看去,苍老而有力的双眼看不出喜怒。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曹伯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对她斥责道。 “哼。”小女佣水样的眼眸一翻,转过身,扭着媚态的身姿一摆一摆地走了。 池踏雪只觉得好笑,“曹伯,她叫什么名字啊?” 池踏雪转身问他,曹伯的脸上却有一丝尴尬,也不知道这尴尬从何而来。 “她叫孙萱萱,从小住在园子里。她妈妈是别墅的女佣,后来得病死了,老爷就让她一直住在这里。” “哦~”踏雪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怪不得呢。 一上午,踏雪都跟在曹伯身后,或讨论花的品种,或研究草的种法,一早上,倒也不是很无聊地过去了。 “哎,这种花好特别啊!” 快到中午时分,池踏雪突然发现一种很特别的花,花瓣是纯粉的,和桃花的花瓣一样,比桃花瓣长,只有三片花瓣,两片叶子,还是浅绿偏蓝色的。 最特别的是它其中的一片花瓣上居然有一颗美人痣般的点,黑色的,显得魅惑而迷人。 池踏雪的手伸向花瓣上的痣,想要摸摸是什么感受,却被曹伯制止了。 “少夫人,这是少爷亲自种的花,他不喜欢别人碰。”曹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苍老有力的眼眸注视着她,深怕她一不小心就弄坏了那些花。 池踏雪被他的紧张看得很不自在,重新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对他无所谓地笑笑。 “少夫人,其实……”看到踏雪的动作,曹伯也自知自己的话说过了,但为了不让她被少爷怪责,他只能做一次坏人了。 “没事,”踏雪朝他无邪地一笑,“曹伯你把那些花弄好之后我们就回去吧!” 踏雪甜美的一笑让他放松了下来,转过身继续做刚刚的事。 踏雪已经站到另一边,离那些何梓遇亲自种的花远远的,看着它们,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眸里却冰冷如寒。 下午,睡过午觉,池踏雪又再次来到花园,但是没有跟曹伯一起。 再次踏入那些奇怪的花旁边,她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它的不同。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也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奇特的花。它的第三片叶子上有一颗美人痣,像是一粒种子是的,却很美,美得妖艳而纯粹。 是他种的花,也难怪,也只有这样的花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是,花再美,再奇特,也只是花,她没有像他那样的挚爱,顶多是欣赏。 可是自从曹伯说了那句话之后,她突然连欣赏的心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好奇,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一种长着美人痣的花,好奇这花于他有什么意义,能让曹伯都感到紧张,不让她碰,甚至看都不行。 “你在干什么?”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池踏雪愣住了,怎么会那么巧,他回来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男人的声音很暴躁,每一句话都吓得人心惊胆战。 “我只是……”她站起身来,想要解释。男人却快一步上前,揪住了她的耳朵,像提小鸡崽儿样的将她提离自己的花。 “你是不是想找死?”他掐住她的脖子,掌心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得她面红耳赤快要断气。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委屈,眼泪毫无征兆地流淌下来,划过她憋红了的脸,滴落到他的手上,才让他恢复了些许意识。 脖子上的力道减少了,她闭着的眼却还在不停地流泪。 “不准哭!”他的声音霸道而坚决,像权力很大的长官向下传出的指令,收到就必须得立刻执行。 她停止了哭泣,眼泪却止不住,低着头耷拉着脑袋。 男人放开了她,一张纸巾从怀里摸出,擦了擦手掌然后丢弃。移开阴鸷的眼,转身大步走去。 她有那么不堪吗? 等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才又蹲下身子,缩在一团,小小的,不止的颤抖。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喜怒无常,温润而又暴躁?她看不清他,一点儿也看不清。 不过是几株花草,不许她看就算了,还那么凶,莫名其妙。上次的一张钱是,这次也是,他的顾忌就那么多,但是也顾忌得太莫名其妙了! 她没有跟着他回去,一个人哭了一会儿才跑到桥那边,坐在桥上,看着溪流发呆。 “这溪里为什么没有鱼呢?”她看着溪底,自言自语道。 “因为少爷不喜欢鱼。”一个女声出现在耳际,池踏雪抬起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不就是那个小女佣嘛。 “我就说嘛,少爷怎么会突然带女人回家,以前都是在外面玩了就扔掉了。她们还不信,说你不一样,我倒是奇怪了,像你这样的女人,顶多玩几天就没有新鲜感了,哪里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小女佣走了过来,自顾自坐在了池踏雪的旁边,眼看着溪底的鹅卵石,眼中闪动着无比的喜悦,好像自己宝贵的东西突然失而复得了,心里万分地雀跃。 池踏雪来这里没有多久,也相信不会再在这里住多久,所以这里的人,除了曹伯曹妈,她都尽量避开他们,就是怕以后在街上遇到了会尴尬,也因此对这些女佣感到陌生,如果不是她的主动出现,她或许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所以呢?”池踏雪看着她,眼里波澜不惊,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似的,看她要如何进行下去。 “什么所以?”小女佣眼里透出一股厌恶,“所以我劝你,不要总想着癞蛤蟆能吃天鹅肉,也不要惦记着嫁入豪门,这些豪门的公子哥可花心着呢!” 小女佣的脸上很得意,唇角一弯,自以为打了一场胜仗。 “是吗?你对自己还真是刨析得挺透彻的!”池踏雪学她弯唇的模样,在她面前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小女佣脸上一片难堪,愤怒地看着她,铜铃似的眼睛几乎要瞪到她脸上了。 池踏雪抹抹脸上不存在的口水,转身跳下桥杆,朝身后的女佣挥挥手。 “再见了啊癞蛤蟆,今天风大,小心掉进了水里。”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落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