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带走了落日的余晖,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紧赶慢赶,来到一座古朴的小镇上。寻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小镇很小,依山傍水,一条小河从镇子前面流过,镇子上住有百十户人家,不过比寻常村落的房舍要集中得多,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街道向晚,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洒落在上面,给古朴的小镇平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卫九章无心欣赏小镇的景色,立即派出人去小镇上购买马匹,奈何小镇上养马的不多,何况马匹都登记在册,以备官府征用。所以,哪怕是多出一倍的价钱,还是只采购到四匹马,而且还有两匹是军队淘汰下来的老马。 卫九章只能叹息,不过聊胜于无,对他这把老骨头来说,骑马总比走路要好上许多。入夜之后,整个小镇除了偶尔几户富户家的屋里亮着灯,贫苦人家都早早安睡。卫九章安排了三组人轮流守夜,用过晚膳之后,来宁千秋安歇的屋内。 卫九章开门见山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来是想问你,那些袭击我们的黑衣蒙面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宁千秋很诧异卫九章的唐突。照理说,问自己这种问题,本身就有问题。一个负责押解自己的官员,问押解的犯人,谁是袭击押解队伍的幕后主使,本身就很荒谬。宁千秋看着卫九章,这一路行来,卫九章风餐露宿,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再不是在京都长安城里保养得极好的富态翁。 “大人是在问我?还是在审问我?” 宁千秋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假如不耻下问,自己看心情,也许会回答他,如果是审问,自己可以选择无视。 卫九章冷冷道:“问你的目的都是一个意思。希望你如实回答。” 宁千秋想了想道:“假如我当大人是在放屁呢?” 卫九章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你看我有心情跟你胡扯八道?” “那大人是一定要我回答吗?” “不错。” “我拒绝回答,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失望?” 卫九章怒道:“我是在救你,你应该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宁千秋冷笑道:“大人是在说笑吗?大人抓了我,不过是想将我平安押送回京都领赏罢了,说不定那些人才是来救我的。” 卫九章怒极反笑道:“好,很好,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的话,今晚他们必然来这个小镇帮你收尸。” 宁千秋并没有被卫九章的话唬住,虽然知道卫九章所言不虚。但是宁千秋拒绝回答卫九章的问题,是因为他现在也无法断定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幕后主使是谁?卫九章悻悻走出去。吩咐看押宁千秋的大内侍卫晚上守夜精神点,别贼人杀来了都不知道。 卫九章走后,那看押宁千秋的大内侍卫果然不敢再睡觉,而是怀抱着佩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秋夜微凉,打更声响过宁静的小镇,更夫那苍凉如破锣锅的声音回荡在青石板街道的夜色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镇上的人们已习惯于更夫那苍凉的破锣锅声音的提醒,渐渐进入睡梦中……客栈屋檐下悬挂着的气死风灯笼,随着秋风轻轻摇曳着。 卫九章睡得极为不踏实,睡着睡着会偶尔惊醒,他总预感今夜会出事,直到熬到更夫打了五更,见一切如常,才睡意渐浓,沉沉睡去。宁千秋屋内,那个看守的大内侍卫此时眼皮沉重,合上眼皮后,再也睁不开来。他的头垂在椅子的靠背上,怀里抱着的佩刀也栽倒在他的膝盖上。 宁千秋美美地睡了一觉,此时精神抖擞,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然后将枕头塞入被窝里,身上的内伤见好,虽然使力时会牵扯着疼痛,但是行走几乎已无大碍,这得益于他从军之后磨练出来的体质,使内伤恢复的速度异于常人。不过他伪装得极好,也至于瞒过了打伤他的番人阿耶那史。 宁千秋悄然走出屋子,却见客栈下面的院落处,两个大内侍卫在走来走去巡视着。宁千秋不敢走前院,他手脚极为轻微地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借助着屋檐下悬挂着的气死风灯笼昏黄的灯光,向后院摸去。才摸到厨房。忽然听得客栈前院传来一声惊呼:“敌袭——”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宁千秋吃了一惊,不过却并没有害怕,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火箭射在客栈的木楼上,整个木楼顿时被点燃,燃烧起来。有惊恐万状的大内侍卫提刀冲出去,很快就被射杀成了刺猬。袭击客栈的黑衣蒙面人不知几时潜伏到了客栈四周的屋顶和院落,将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杨云尚住在卫九章隔壁的房间,当守夜的大内侍卫临死前发出的那一声敌袭立即惊醒了他。杨云尚以猎户的机警一跃而起,向隔壁住的卫九章房间里冲去。刚进入卫九章的房间,黑衣蒙面人的火箭就射向了客栈的木楼上。 杨云尚将睡得迷糊的卫九章从床上叫醒。 “大人,贼人杀来了。” 卫九章惊得身子颤抖了一下,才镇静下来。 “贼人来了多少人?” “不知。” 卫九章正想细问,就见木楼上已经燃起火来,把卫九章吓了一跳。 ”贼子好奸诈,利用火箭纵火烧客栈,逼迫咱们逃出去被箭雨射杀。阿耶将军呢?阿耶将军——阿耶将军——” 卫九章喊着。却被杨云尚制止。“大人不必再叫阿耶将军,如今逃离为木楼为上策,请大人随末将立即下楼。” 卫九章迟疑了一下,很快就随杨云尚冲出了起火的木楼。外面,射向客栈的箭矢已不如先前那边密集。阿耶那史已经冒着箭雨冲出去大杀四方。那些袭击客栈的黑衣蒙面人,已经领教过了阿耶那史的厉害,不过仍悍不畏死,继续向客栈射出箭矢,射杀那些试图从着火的客栈里逃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