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几个日本兵的护送下,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平西县。姚安望向车窗外,这座百年县城,陈旧古朴的城墙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上面还有被炮击过的黑灰色印记。城外,寥寥的几个行人弓着腰、低头快步走着。风吹起一层黄色的尘土,几个人就被卷进了风里土里。这县城,一如她刚来时的样子。姚安心想:“占着这座城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它还是老样子。” 城门口的守卫远远地看见了自己部队的日式军车,于是,没有查看证件和随行人员,当即开门放行。护送他们回来的士兵向东云副官做了简单的告别,掉头走了。车队快速通过了城门。由于东云副官伤得不轻,司机和身边的士兵都建议直接去中日联医院,继续治疗他身上的伤。东云副官拒绝了,说:“我身上的伤不严重,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直接送我回中队部,我想了解清楚当前的情况,向佐藤将军汇报,等将军下达指示之后,再送我去医院。”他对身边的士兵说:“你负责带队,把后一辆车上的伤员运到医院去治疗,去吧。”那士兵应着。车停了,他下了车,向后一辆车跑去。进了城,行驶了不长时间,两辆车就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东云副官一回到中队部,立刻集合了队伍,开始清点人数。这时,他发现,原来全权负责执行留守任务的军官已经死了,暂时由他的跟班士兵负责管理中队部。“看来城里的情况并不乐观,怪不得需要有人赶回来。”他心想。摸清楚了情况之后,他让话务员给远在枫叶渡的山口队长和佐藤将军打电话。 当前,备受关注的是平西县城。这一点,东云副官心里清楚。电话接通后,东云副官首先汇报了城里的守备情况,他说:“将军、山口队长,我已抵达平西县,接管了中队部,了解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东云副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平西县,而且了解了那里的情况,及时向自己和山口队长做汇报,佐藤将军感到很欣慰,赞赏地说了一个“好”字,东云副官接着说:“我回来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卫还坚守在岗哨上,由原来的四人,增加到了八人,城里还保持着正常的秩序,据巡逻的士兵说,这两天出现在街上的老百姓明显变少了......中队部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哨兵加强了巡逻和执勤,里面的门窗、房屋有不少损伤,士兵们趁着休息时间,正在紧急修补......几天来,日常巡逻、哨位站岗的士兵,总计十一人,中队部里没有多余的兵力,还有三名伤员伤势较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预计一个星期之后出院,对于前些天在战斗中死去的士兵,后续的处理、安抚等工作,正在抓紧做......”东云副官硬撑着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突然觉得体力不支,伤口处钻心地疼,让他忍不住轻声“哎呦”一声。 他打算继续说下去,刚要开口,佐藤将军觉察出了异样,插话进来,说:“你受伤了?” 东云副官说:“不碍事,将军,一点小伤。” 佐藤将军与山口队长惊讶地对视,山口队长问:“你们路上遇到了埋伏?” “是。”东云副官继续向佐藤将军和山口队长讲了路上的遭遇:“我们在途中落脚点遭到了游击队的埋伏,人数大致是我们的两倍,他们趁着士兵们熟睡的时候,发起了攻击,狙击手为了保护我,被对方打死了,士兵损失了六人,后来,驻扎在附近的友军赶来支援,对方撤退了,我们才得以脱险。” 这次,为了山口队长和他的步兵中队,佐藤将军也是兵行险着,仅派遣一点兵力,就让东云副官赶回平西县驻守,他内心有些愧疚,沉默了片刻,对东云副官说:“一路上辛苦了,不要再继续汇报了,马上去医院治疗吧,东云君。” 山口队长在电话旁边连声附和,说:“去吧,快去吧......” 东云副官有气无力地说:“请将军和山口队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此次驻守任务。” 通话结束之后,东云副官在士兵们的搀扶下,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子离开了中队部,朝着中日联医院快速驶去。 姚安留在中队部,独来独往,基本上不与其他人碰面。她唯一盼望的,就是枫叶渡的战事能尽快结束,冯铮也就能随着大部队一起回来。 东云副官安排了一个稍年长的士兵,暂时负责管理县城和中队部的日常事务,自己则在中日联医院住院治疗,一个通讯员来往与医院和中队部之间,汇报消息和传达指示。因为中日联医院是日本人经营的医院,平常老百姓是不会来的,能来看病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是托了很大的人情,所以尽管这里的医疗条件好、治疗水平高,可急诊和住院的病人不多。走廊里人来人往,却安安静静的,丝毫不嘈杂,人们都自觉地小声说话,连推着病床、一路小跑着的医生和护士,脚步声也很轻。粉刷雪白的墙壁、干净明亮的地面、雪白整洁的床单和被褥,看得出来,这里执行了很高的卫生标准。医生和护士对待病人温和、有耐心,医术水平也是有口皆碑。叶子南边走边看,心里忍不住地感叹:“什么时候中国能够多建几家这么好的医院呢!”在护士的引领下,他来到了三楼最东侧的一间单人病房门口。 这是东云副官入院治疗的第二天。护士轻轻敲门,听到里面有回应的声音之后,她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对躺在床上、穿着白底蓝色条纹病号服的东云副官说:“东云副官,有个中国朋友来看望你。” 叶子南走到床前,说:“东云副官,听说你受伤了,在这里住院,我特地来看望你。”他示意护士帮忙翻译。看到东云副官的脸上有些许疑惑的表情,于是他说:“我是叶子南,咱们见过面,在中队部一起吃的饭。” “奥!我想起来了!子南君,你好!你好!谢谢你特地来看望我!我正想着,等出院了,去拜访你呢!”东云副官亲切地笑了起来,主动跟叶子南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