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笑啊?”闻歌瞧见顾轻涯那副忍笑的模样,眉心一蹙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看那萧旭不顺眼,一时手痒没忍住。再说了,那时,咱们没招他,没惹他的,他就挖坑算计咱们。这口气,你吞得下去,我还吞不下去呢!” “谁说我吞得下去?你忘了,躺在床上一整月,人事不省的可是我啊!”顾轻涯理所当然道。 闻歌狐疑地看他,“那你为何发笑?”难不成她方才的话很好笑么? “我笑……那是因为你都说得对!”顾轻涯应得很是轻快。 闻歌还是怀疑地瞄着他,“当真?” 顾轻涯点头,微笑,很无奈,“当真!” “你为什么不说我随意插手这事,可能会后悔?”闻歌觉得今天的顾轻涯还真是奇怪得很。 “那我不说,你可后悔?”顾轻涯挑眉。 闻歌眉心一蹙,“刚才没有,这会儿吧……有一点儿……”而后,神色便是有些忐忑地凑上前道,“你说,不会真的因为我们插手,所以改变了一些事情吧?”最要紧的是,不会影响他们回去的事情吧? 顾轻涯侧头望向她,见她扑闪着一双眼,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一双手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地,紧张地揪在他袖口上,便是不由叹息。 这个姑娘,方才看不过眼,一时冲动,便要出手。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罢了,这会儿,又有些后悔的样子。真是……让他说什么好?骂她,他也不忍心、舍不得。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哄了。 抬手,拍了拍她揪在他袖口上的手背上,他放缓了语调,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闻歌点了点头,绷紧的心弦登时一松,好了!顾五都说不会有事,那就是不会有事了。 只是,这头点到一半,她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又是一蹙,转而,又是狐疑地瞅向顾轻涯,“你怎么知道的?” 顾轻涯却是挑眉看她,“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么?” 那副嘚瑟骄傲的模样,那位“博学”的云二上体了吧? 闻歌嗤哼了一声,抬起手用力捶了他肩膀一下,“自大!”心情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罢了!他就算是为了让她宽心,编出来的也好,她领他这个情。 顾轻涯望了一眼她舒展开的眉心,目下轻闪,他刚才那番话,可不是瞎编的谎话,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今天的事情,他瞒着闻歌,做了一次大胆的实验。 而事实证明,即便他们插了手,事情也没有偏离历史大的轨迹。 原本,这个时候,韩铮就不该有事。而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袭阳关被南夏军大坡,虎威军原本的胜局在这一刻被彻底扭转,自此,一败涂地。 有些事情……或许与他们之前所猜想的,全然不同。或许……过去的那段历史,本就……与他们有关? 一路踏着黄土飞扬疾驰,远远地,松陵大营已是在望。打头的韩铮却缓缓减慢了马速。 松陵大营的口子上,立着一道人影。一身戎装,英姿煞爽,他一眼望去,便已认出。四目相对,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一眼就望进了她的眼底,洞悉了那眸光深处刻骨的担忧。 他缓下疾驰的速度,驱着马儿慢慢踱了过去。 到得近前时,他低垂下眼,映入眼帘的,是她半仰起的脸,在初升的阳光下,发着亮光。 她弯起嘴唇,微微笑,“去吧!元帅在等着你!” 她的语调轻缓平淡,让人的心不由安定下来。 “嗯。”韩铮轻轻应了一声,突然,对未来很是坦然,驱着马儿越过淳于冉缓缓进了军营。 身后的人也跟着驱马,姚劲松到得淳于冉跟前时,也勒停了马儿,垂头望向视线已经随着韩铮而去得淳于冉,道,“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好歹……人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嗯。”淳于冉轻轻点头,视线还是胶着在韩铮高坐马背,挺得笔直的背影之上,没有收回,“多谢三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缘故,韩铮总觉得今日的大营沉寂得有些萧条,哪怕去年冬日也从不曾这般过,哪怕如今,正该是盛夏的天光。 到得帅帐前时,他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帐前的韩定涛。 当下,不觉心口一抽。 不过月余未见,韩定涛却好似老了十岁不只。 那一身甲胄穿在他身上,总觉得空荡荡的,而且压在他身上,好似太重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有些发白,眼下泛着青,身形瘦削得厉害,只怕是强撑着,精神头看上去倒还不错。 瞧见韩铮的那一刹那,韩定涛的神色稍缓。 韩铮匆匆垂下眼去,却是为了遮掩眸中的黯然。 他翻身下马,来到韩定涛跟前,却是不由分说跪了下去。 韩定涛愣了愣,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平安回来就好!起来吧!” 韩定涛一边说着,一边虚抬了一下手,目光往四处瞥了一眼。周遭本就不只他一人,不过是因着今日营中肃穆,所以都不敢吭声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韩铮这么跪着,实在是不像样。 谁知,韩铮却是不肯起,“末将有罪!末将轻信萧旭,着了敌军奸计,被诱至袭阳关外,以致敌军来袭时,主将不在,反应不及,不敌敌军,丢了袭阳关。末将知道,此罪,万死难赎,可末将如今却暂且还不能死,这条贱命,还要留着杀敌,留着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所以,恳请元帅先将末将这颗人头暂且留下,待得来日,驱除鞑虏,还松陵大地太平之日,末将在以死谢罪。” 谁也没有料到韩铮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即便是韩定涛也没有,但他只是惊愣了一瞬,下一刻,目光便沉敛下来,有些复杂地望着韩铮,却是半晌无言。 白敬武震惊过后,看了看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眼却低垂着,神态认真的韩铮,又瞄了一眼脸色冷肃,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韩定涛,连忙笑着打起圆场道,“这事,元帅和众将士都已经知晓了,是敌人太过阴险狡诈,谁能料到萧旭会是南夏内应?实在是防不胜防。何况,他们早就安排了人,大开城门,又是十倍的兵力,换成谁也没有法子,实在怪不到你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