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嗤笑一声,这当然也是疑点,不过他很想反问这几人,如果是你,你会信吗? 闻歌很有种想要大翻白眼的冲动,这位韩都尉,还真没有已经“死”了的自觉啊?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鹰鼻峡时就有的直觉,这些虎威军,只怕还当自个儿活着,正与南夏军对战呢! 韩铮在静默片刻之后,突然开了口,目光轻扫几人,“你们……是郇山的人?” 闻言,几人俱觉震愕,面面相关。 “几年前,韩某曾有幸在宫中与几位郇山道长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也是这样一身打扮,不过随口猜测一句,未曾想,竟是真的?”韩铮嘴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欢喜的意味。 闻歌再也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瞄了瞄叶空禅和曲未浓那一身已经瞧不出本色的白衫,撇了撇嘴角,好吧!这一身白衫还真是郇山剑派……哦!不!再瞄了一眼半挡在身前的顾轻涯,也是那一身刺眼的白,还真是所谓名门、所谓世家的标志! 叶空禅眼珠子一转,笑了,没有多想就顺着竿子爬,“是啊!兄台既然认出我们是郇山弟子,便该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我们绝不可能是什么奸细!” 郇山剑派传承千年,清誉在外,向来以斩妖除魔,维护三道清明为己任,却一向不参与各国政治势力,这是众所周知的,如若是郇山弟子,自然是奸细的可能不大!只是…… “都尉,眼下战事胶着,可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轻信大意!” “是啊!都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眼见韩铮似有松动,那两个刑官一人一句的建言,又再度将一切打回了原点,不只!至少闻歌偷偷窥探的视线里,韩铮眼中的杀机较方才深了几分,一步一挪,他朝着几人走近,迫人的锐气与血腥将人笼罩,只怕今日之事,已是不能善了。 顾轻涯背在身后的手心里,锐芒隐现,闻歌一手悄悄笼了袖口,另一手将已经哆嗦成了一团的云二货扯到了她与顾轻涯身侧。 “且慢!”叶空禅忙不迭轻喊,“我们……我们是奉贵国陛下之命前来!” 风息,陡然而变。韩铮住了步子,瞳色似乎有一瞬的转变,没有再度逼近,但危险的气息在一瞬间剧增,闻歌颈后的汗毛在俄顷间立起,手微动,便已被人箍握,顾轻涯安抚住闻歌的蠢蠢欲动,窄长黑眸中,暗潮汹涌。 “哦?”韩铮半眯着眼,挑起眉,眉目间的锐气不知何时被溢着浓重血腥味的黑煞笼上。 叶空禅自然也觉察出不对,但手已探到怀中,指缝里已能隐现物件一角,刺眼的,皇家方可用的明黄色。 “不可!”几乎是在顾轻涯喊出的同一时刻,韩铮已经一爪如喙,直探叶空禅胸口,叶空禅挥手来挡,一个欲夺掌中物件儿,一个欲护,那韩铮竟也是身手了得,几个回合间,难分轩轾。 “啪”一声,叶空禅掌中物件儿在争夺中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那是一面令牌,角下缀着明黄的流苏,在那物件儿入得韩铮眼里的同时,他神色再度巨变。 顷刻间,整间问讯室已天翻地覆,带着深浓血腥气的黑煞铺天盖地的笼上来,“斩!”顾轻涯反应极快的出手,光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将黑雾破开,一出手就是杀招,杀灵斩! 闻歌绕开红线,将自己与云过护住,那边,韩铮与两个刑官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方才只笼着阴气,还能维持人的形态已不复存在,此刻青面獠牙,煞气逼人,韩铮更是猩红着双目,狰狞可怖。 一股强大的气将他们包围,几人背靠着背将灵力使到极致,那撑起的结界也只能勉强挡住那些黑浓的煞气,那些黑雾退散不绝,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包围过来,结界被逼得一点点缩小,再缩小。 “噼啪”一声,无形的结界破开一道口子,转瞬,裂成碎片,被蜂拥而来的黑雾吞没。抵御不成,只有正面迎战。黑雾翻搅中,几人几乎同时腾空而起,朝着同一个方向攻去,顾轻涯的光剑、闻歌袖中红线,叶空禅的长剑、曲未浓的碧玉笛只差毫厘就刺入韩铮鬼体,几人的神色却在那一刻骤然一空,转为陷入梦境一般的木然空洞。 短短的一瞬,时空似乎有了短暂的停顿。韩铮黑煞绕体,掌中一枚虎符散着与他眸色同样赤红的幽光,几人携着杀气的法器近在咫尺,胜负一瞬间。 “醒醒!都醒醒!那些都是幻觉,是幻觉!”混沌中,有人在嘶吼,那声音,从渺远,到近真。深浓黑雾的背后,一点蓝色幽光被人以法力催动,如波浪般漾开,驱退了黑雾,将光明与清明同时还与几人。 闻歌灵明清醒的同时,手中红线急射而出,同时迫入的还有身侧几人的法器强光,然而,法器却未入鬼体,只觉一空,面前黑雾尽散,然而韩铮与两个刑官已不见踪迹,方才所待的问讯室也不复存在,四野仍是深夜,却不见大牢,不见火光,而是一个乱石遍布的矮坡,除了面面相关的几人,不见人影,不现鬼迹,刚才的一切,竟恍然,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几人都是汗透衣背,满身寒凉,再明白不过,那,绝不是一场梦! 满心的惊恐在这一刻拧成一股邪火,闻歌再也没法淡定,不管不顾地吼问道,“谁能告诉我?明明是冤鬼,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恶鬼?” “在进到松陵原之前,你们不都以为就是恶鬼,从来没有怀疑过,不是吗?”蓝色幽光荡起处,云懋捧着法力催动的炼魔灯白脸白嘴的站在那一处,刚才若非他,几人只怕早已败在邪门儿的韩铮手下,也成了这松陵原万鬼的一员,这胆小鬼,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嘛! 可惜,几人的感叹在瞧见云懋抖索着腿,软倒在地上,直呼“吓死了”时,碎了一地,果然,胆小鬼,还是胆小鬼,软脚虾还是软脚虾,你永远不能指望他在刹那之间来个惊天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