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八日虫灾(轨迹)
圣王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她想起从前,在龙虎山学习武术的日子。 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流行全民修仙。 普通人只觉得有趣,并不知道那不过是政府回收资产的另一种手段。 那时候房子、车子、孩子已经不是年轻人愿意消费的目标。 为了经济循环,也就是割韭菜,牠们大肆宣扬修行。 每当一个时代进入混乱,各种神鬼传说便开始盛行。 这是历史规律之一,很少有普通人能够跳出历史的洪水生存。 在这样的情况下,圣王被送进龙虎山。 她天资聪颖,身体扎实,很快就在新学员中崭露头角。 别人没办法坚持的马步,她能坚持; 别人没办法负重长跑,她也能跑; 别人没办法静下心学习枯燥乏味的基础理论,她一样能学。 就连要求颇高,且满满爹味的男老师都不得不佩服她。 苦吗? 当然苦。 尤其在那样性别歧视严重的地方训练,周围少不了冷嘲热讽。 多的是说“你何必那么拼命,迟早要稼人”或“你把自己练的那么结实,不会有男人看上你”之类的黄谣式发言。 圣王那时才十岁,她懂什么? 在那样严苛的社会规训下,连对雄人恶意的分辨都没人教导。 反正,牠们总能为同性找借口——这都是玩笑。 是玩笑吗? 圣王不清楚,但她很难不听进去。 听进去的下场就是,成为龙虎派最厉害的传承人。 这个目标深深根植在她幼小的心中。 由于她的出色和刻苦,带着身边所有的师姐师妹也刻苦起来。 姐妹中有不少是家境较为殷实的,她们也在圣王的感染下,从一开始的叫苦连天到后来绝不服输。 师哥师弟们经常被众女士打得找不着北。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们十二岁。 青春期开始了。 每天醉心训练的女孩儿们,根本没有发现,食堂中女男的食物不同。 直到圣王对打饭的女士说:“多给我打一点饭和肉,我吃不饱。” 那天她刚打完比赛,获得了那年的全金牌。 看到餐盘里可怜巴巴的几块鸡肉,和不到两拳头的米饭,顿生不悦。 那个女士不情不愿加一勺子:“一个女孩子家家吃那么多。” 圣王“啪”一下把盘子放到餐台上,同一时刻,整座食堂鸦雀无声。 刚刚还打闹或抱怨的同门,一句话都不敢说。 圣王弯下腰看里面的女士,用她的大嗓门道:“我说我要更多食物,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我在长身体,你懂吗?你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女人和男人区别对待?! 女孩子吃得多怎么了?我饿晕了你负责?!” 噼里啪啦充满攻击性的质问,堵得对面女士说不出话。 女士的男儿走了出来,是圣王的脚法老师。 他故作公平地开口:“妈,她是我们龙虎派的新星,可别饿着了。” 接着又谄昧道,“你看,老师的母亲给你多打了,她也不知道你是谁,没事了没事了,后面同门还等着,快去吃饭。” 圣王还想为什么,就这样被哄走了。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她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男老师又大喊:“都是她的朋友吧?来来来,让师奶多给你们打一点。” 心思单纯的女同门围绕在圣王身边,七嘴八舌道:“多亏了你,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多肉。 跟着冠军混有肉吃,真好,哈哈哈。” 圣王的疑虑便在一句句玩笑中消散。 后来,她的餐盘再也不会比男同门的分量少,她也渐渐习以为常。 而更多女同门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她们总觉得,是因为圣王,她们才格外受到优待。 从不会去想,这一切本该是这样。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圣王的十五岁,有年纪稍大的师姐恋爱了。 恋爱的师姐说自己要减肥,就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不然忍不住。 渐渐的,越来越多女孩子开始效仿。 食堂恢复了从前的「打饭规则怪谈」,当然,除了“冠军”圣王。 这时候,圣王也觉得很正常了。 那些都是她们的选择啊,从前是因为跟她关系亲近,才能多吃一点。 龙虎山会在每三届学生中选一位最优秀的学子,继承龙虎派最强功法。 往届都是男人,但今年不同,今年获胜的人没有意外,是圣王。 她将手下败将的师哥踩在地上,正准备拿过象征传承人的钥匙时,男掌门停住手了。 他捋着胡子道:“怎么能是女娃娃呢?怎么能是女的?” 圣王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那天后,她获得与师哥共同管理龙虎山的资格。 但这个“资格”本该是她的,却成了他们给她的施舍。 圣王开始怨恨。 她更加勤奋努力,誓要将龙虎山所有功法学到手,不再让任何人看不起她女人的身份。 后来,战争来临。 ,! 她带着门派的人四处躲避战乱,途中死了不少同门。 后来辗转来到德尔塔现在所在的地界,才勉强安定下来。 可门派之人已所剩无几。 当初那个靠着性别与她“平分秋色”的师哥,早就死在途中。 她决定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基地,救助周围的流浪者。 地盘是她带领活下来的同门一点点打下来的,物资也是她们没日没夜搜集来的。 她如愿成为了真正的领袖,名正言顺的末日领袖。 她满心都想着报复,她把男同门派出去,让他成为基地表面上的负责人,而她才是实际的操盘手。 女同门,她只想将她们保护起来。 她想,若不是自己,她们早就死了,怎么能放她们去做危险的事? 望着姬豪尔等人消失的背影,圣王才想起来当初打饭时,她心中那点令人不悦的疑惑—— 为什么那个男老师,要在那种场景下,强调她的冠军身份,而非承认轻女重男? 明明是性别歧视的问题,怎么就变成身份的问题了? 那样潜移默化的教育,将她一步步推上优绩主义的道路。 她深切认同男权社会的那套逻辑,从未思考那样有什么不对。 明明资源是够的,是雄性掌权者故意倾斜导致不公平。 牠们的目的,不正是在数亿人中选择最优秀的那一个为自己所用吗? 剩下的,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而她自己,如今也正在做这样的事。 不,是她,也在这样对待女人,只这样对待女人。 喜欢重建文明,从逃出大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