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　　“养猪？有点困难吧。”　　宋芝兰道：“你要养猪，首先要解决饲料问题，目前我了解的国内养猪的料肉比基本在3比1左右，养出个一百斤的猪，就要250到300斤的粗粮，现在农业生产率低下，你想搞来这么多饲料，可不容易啊！”　　“阿姨，饲料其实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林正军道：“之前做麻糖，留有大量的大碴子废渣，现在已经积累了几万斤了，都晒干后堆在火神庙仓库，还有其他合作社成员家里了。后续还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这倒是个法子……”　　宋芝兰笑了笑道：“废渣里还有残留的淀粉和糖分，不利用起来，是巨大的浪费。”　　“不仅如此。”　　林正军道：“阿姨，您想啊，我们生产鱼罐头，后续也会有大量的鱼鳞、鱼骨、鱼杂，这些东西人不能吃，但猪可以啊！”　　“而一旦养猪成了，除了交售给国家，我们还可以用食品合作社进行深加工，肉酱罐头或者猪肉脯猪肉干。”　　“嚯！可以啊！这都有点……循环经济的意思了。”宋芝兰笑着赞道。　　“我的想法是，和燕京高校或者科研院所的畜牧养殖专家合作，在我们河湾大队设立实验室，研究出一套高效饲料配方。”　　林正军道：“这个饲料配方，我有思路，但需要实验验证。我愿意投资给他们研究经费，食品合作社投资完，我手里还有几万块闲钱呢。”　　“另外，他们有什么种猪，也可以把我们河湾大队的养猪场作为一个实验和推广基地。”　　“是个好思路。”　　宋芝兰想了想，道：“这件事，我能发挥的作用不大，但是，你张叔叔可以，农业大学也是他管的嘛！”　　林正军道：“唉，我听说农业大学畜牧学院的费云哲教授，前几年推广约克猪受到批评，有这回事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宋芝兰奇道。　　“道听途说，听我外公的同事们讲了一嘴。”　　林正军心里挺乐呵。　　以后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知识，尤其是牵涉到科技的，就可以推到工业学院的教授们身上了。　　“是有这回事儿。”　　宋芝兰道：“早在20世纪30年代，我们就引入了约克猪，又叫大白猪，并且与我国本地猪杂交，也有了适应能力，不过养殖规模比较小，只是在极少部分地区养殖。”　　“后来，费云哲发现这种约克猪出肉率高，生长速度快，比咱们国家的黑猪等要好，于是在60年代提出大量引进约克猪，并广泛推广与养殖的计划，以解决我国老百姓长期的肉类供应不足问题。”　　“那不是挺好，为啥要批判他呢？”林正军问。　　“那时候讲究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啊，你引进国外的东西，说咱们自己的猪不好，那就是崇洋媚外。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嘛！”　　宋芝兰道：“所以费云哲就被批评为走‘白专’路线的顽固分子，这个罪名就是指只知道埋头钻研业务不重视政治学习的人。他的种猪都被红色青年给宰了吃了，研究室和养猪场也都被砸了，反正搞得挺凄惨的，还和我们关在附近的牲口棚里被批评呢。”　　“那现在呢？”　　“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宋芝兰道：“我回家就让你宋叔叔帮你问问，看看你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好，那谢谢宋阿姨了。”　　林正军含笑点头。　　他知道，费云哲一定会选择自己合作，因为他现在研究经费紧缺，并且推广约克猪也不顺利！　　当然，前世林正军和费云哲并没有多少交集。　　林正军成长起来的90年代，人家费云哲早已经成为全国一流的农业专家，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到了新世纪，还有一家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云哲高科呢。　　他在农业上的地位，和袁爷爷都相差不多。　　沙雕网友们经常说，袁爷爷用杂交水稻让国人吃饱了，费云哲用大白猪让国人吃好了。　　拿到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那年，费云哲还上登上央视《对话》节目，接受了一场访谈。　　也正是在那场访谈中，费云哲谈起了他当年推广约克猪、培育生物饲料遭遇的重重阻碍……林正军才知道他的坎坷经历。　　……　　回到京西宾馆，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林正军洗漱了一番，脸色却渐渐凝重。　　今天是11月5号，前世的今天，二姐夫陶耀武被工商管理局抓获，并且造成了他和二姐悲剧的一生！　　虽然林正军赴京之前已经告诫了二姐夫，二姐夫两口子三番五次地保证，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不安。　　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笼罩林正军的一生，所以，林正军还是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林正军给何健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黄淮市工商管理局和公安局联合执法，打击黑市交易、投机倒把等经济违法犯罪活动。　　这种联合执法行动，一般都在晚上，毕竟，黑市交易和投机倒把一般都是晚上进行的。　　片刻后，电话接通，林正军道：“喂，我是林正军。”　　“正军，嘿嘿，我是你二姐夫。”陶耀武的声音传来。　　林正军一脸懵逼：“你怎么在我们县公安局刑警队啊？犯啥事了？被抓了？”　　“瞧你说的啥话，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陶耀武郁闷道。　　“那是咋回事？你不好好待着家里，来我们县公安局干啥吗？”　　“何健说抓投机倒把是大行动，警力紧张，没人开车，所以，就把我当成治安积极分子给征用了，说叫啥联防队员，一天管三顿饭，另外发两块钱补助！我们刚刚下班，正吃夜宵呢。”　　“哦，这么回事啊，叫何健来接电话。”林正军笑道。　　何健真是个妙人啊！　　让陶耀武当联防队员跟着行动，那他绝对不会出事，另外也好好吓唬吓唬二姐夫。　　看，这就是投机倒把的悲惨下场！　　估计陶耀武都要吓尿了，再也不敢嘚瑟了！　　“好，我叫人去，你等着！”　　片刻后，何健的声音传来，笑道：“正军同志，牛逼啊，我都听贺胜说了，你已经帮他破获双泉镇老流氓案了！”　　“这算啥，回头还有一个案子呢！”　　林正军说了案子，又讲了文代会的一些见闻，何健自然羡慕得双眼发红，兴奋不已。　　和何健扯了十几分钟，林正军才挂断电话。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灵魂不再无处安放。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他心情很好，拿起书桌上有一瓶不知谁留下的二锅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哼着小曲，就着花生米，缓缓啜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