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进去。”　　 就在鸡哥被无尽的死线所震撼，心中升起绝望的时候，却听李修说出了　　 与悖论一模一样的话。　　 “为什么？”鸡哥问。　　 悖论等人的结局他看在眼里，一旦跨过光轮的界限就会瞬间死亡，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因为这是他们主动作出的选择。　　 而象征着终结的死线，同样将他们与光轮链接在了一起，这说明，生死簿对应的死亡，指的就是眼前的光轮。　　 现在该做不是尽量远离这个鬼东西吗？　　 生死簿还漂浮在李修身边，林科看了眼，确认他们已经度过了三小时的死亡时间，问：　　 “死亡时间过去，我们还没有安全吗？”　　 李修轻轻叹息说：“我也希望如此，可是……”　　 他回头看向拉斐尔。　　 “你也看到了吧？”　　 拉斐尔表情凝重，缓缓点头。　　 作为同样掌握一缕死亡规则的冥神·拉斐尔，她和李修一样，能够以死亡规则为媒介，感知六道轮回盘释放的信息。　　 拉斐尔轻声说：“地藏王封闭地府时，留下了一系列的防御系统，比如阴间的冤魂，地府的恶狗和金鸡，以及秘藏院的诸多诡异。　　 如果入侵者死在了防御系统中也就罢了。　　 可如果入侵者没有死亡，那么最后一道防御系统就会激活，也就是……　　 它。”　　 拉斐尔指着六道轮回盘。　　 “地府的空间壁垒会不断变得厚重、坚硬，直到某一刻——”　　 鸡哥咽了口唾沫。　　 “空间崩塌，世界末日？”　　 李修摇摇头：“不，是被遣送。”　　 “遣送？”　　 “地府遍布规则和神明的力量，我之前以为这是为了压制我们的力量，不让我们撕开空间离开。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不仅是如此。”　　 李修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　　 “一旦到了临界点，地府中的神明力量会骤然爆发，所有非地府的生灵，比如金鸡、孟姑以及之前遇到的茶树精，其他人都会受到影响。　　 我们的意识会被强行「遣送」到更高维度，来到神明面前，与神明对视。”　　 林科眉头一挑，面露凝重：“全员强行灵魂升维？”　　 “没错。”　　 “你掌握了生死簿，恢复了一部分的力量，不能强行撕开空间离开吗？”　　 李修抬起手，他的指尖之上，悬浮着一枚豌豆大小的黑点。　　 “从刚才开始，我就在一刻不停的尝试——空间撕裂、位面传送，包括利用因果之线联系愿望之都，但是都失败了。”　　 他回头看向「六道轮回盘」。　　 “这是地藏王的安排。”　　 前面也提到过，地藏王的正面战力如何，李修不好说，但他在能量、阵法操控方面的技巧，的确无比的强大。　　 林科脸色一下变得极差，他简直对「灵魂升维」四个字有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自家始终笑眯眯的傻妹妹，只不过经历了灵魂升维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自带尸山血海特效的冷血杀人狂。　　 这种落差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过了这么久，林科依旧没有实感。　　 鸡哥摸了摸怀中大公鸡的羽毛，不安的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迈过光轮代表生与死的界限，主动寻死，一了百了。　　 要么，就是等待倒计时结束，全体免费坐飞机，咻咻咻到神明老铁面前，变成死海的疯子。　　 一个是肉体的死亡，一个是精神的死亡。　　 还真是两个充满魅力的选择。”　　 “对，但是。”　　 李修凝视远方的光轮，仔细感知传递过来的信息素：“不是「一了百了」，别忘了它的名字。”　　 六道轮回盘。　　 “迈过生死界限的人，会投身于轮回当中，在一世世的轮回、转生当中，寻求一线生机。　　 只要能够找到最后的一线生机，我们就能通过六道轮回盘离开地府。这同样是地藏王的安排。”　　 老六皱起弯弯细眉，“地藏王菩萨……他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又是把地府封死，又是留下一条生路，什么老土的rpg闯关游戏吗？”　　 李修知道，这不是地藏王的恶趣味。　　 其实，他早就给出了答案。　　 研究、探索。　　 这座封闭后依旧在运转的研究院，就可以说明问题。　　 即便是已经封锁了地府，他的研究仍在继续，或者说，封闭本就是他的计划b。　　 作为一个悲观者，设计方案的时候，他不会先考虑成功，而是会先去思考失败后要怎么做，又要如何的运用失败的经验，为下一次试验提升成功率。　　 地府被封闭，的确是为了抵御可怕的「它」。　　 但另一方面，地藏王也想将研究继续下去。　　 闯入地府的他们，就是地藏王的研究素材。　　 听完李修的分析，拉斐尔忍不住吐槽说：“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放了一个自动售货机，逼得人不得不投币买水来喝——就算我们知道，水里可能被人下了毒，为了不渴死也得喝。”　　 “对于你的描述，华语习惯用「饮鸩止渴」来形容。”鸡哥小声说。　　 “少卖弄你的「语言压缩包」。”拉斐尔白了他一眼，发出了一声冷酷的“哼”。　　 李修望着面前，缓缓旋转的巨大光环。　　 它象征着死亡，也象征着新生。　　 生死簿的时间点已经到了，死亡正在悄然逼近，直觉告诉李修，这个过程不会太久。　　 再拖下去，他们全员都会去找神明唠家常。　　 只有坠入死亡，才能避免死亡。　　 说来也是巧合，被逼到绝路的悖论等人，误打误撞之下冲入了六道轮回盘当中，避免了被李修杀死，也躲过了被卷入灵魂升维的可能。　　 “是因为生死簿的庇护，还是说悖论看到了什么……应该是两者都有。”　　 李修推测。　　 悖论不久前经历了一次真正的死亡，她的灵魂中还缠绕着一丝的死亡印记。　　 当她站在六道轮回盘时，虽说做不到李修、拉斐尔这般细致的感知，却也能模糊的知晓这是一条向死而生的道路。　　 所以，她选择去寻求渺茫的一线生机。　　 “那就出发吧。”　　 李修与一众队友对视一眼，正要走向 六道轮回盘，忽然想起迈着小碎步跟来的小绿茶·孟姑。　　 “不要再跟来了，接下来的路程，对你来说太过崎岖，也太过狭小，就到此为止吧。”　　 孟姑是地府本土居民，她不会受到地藏王的规则影响，没必要跟着他们，去寻求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可是我发过誓……”　　 “当然，我记得你的誓言。”　　 李修自怀中取出一片蟠桃枝叶，又用传说之力在上面绘制了超凡力场聚合的符文法阵，交给孟姑。　　 “如果我们成功了，相识一场，我向你保证，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如果我们失败了……”　　 他把散发着金光的蟠桃枝叶递到孟姑面前。　　 “好好修炼，代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孟姑双手捧着金枝玉叶，浓郁的生命气息与超凡波动自其中传递出来。这是何等的仙家至宝！　　 她怔怔望着手中宝物，眼眶渐渐泛红。　　 在这一刻，孟姑觉得所谓的出不出去，已经不重要了。　　 不是因为手中的宝物，而是因为在李修眼中，她不再是人人厌恶的妖精、是可以随意炼制的药材，而是能够平等交流、对话的「人」！　　 李修对她点点头，与队友们走向光环，他们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六道轮回盘的光芒当中。　　 “上仙……”　　 孟姑擦去眼角泪花，露出最为美丽的笑容。　　 “路上小心。”　　 同一时间，千亿光年之外。　　 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寂灭大帝猛地睁开了眼。　　 “李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