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消弭人生
徐颜被带回了安元市特事局。 考虑到他的危险性,李修全程没有撤销封神榜的压制力量,而和徐颜的谈话地点,也被安排在了当初李修拿取湮灭魔方的黑色小屋。 小屋的墙壁是特殊材料制作,能够最大程度的吸收、压制超凡力量。 对于一名因果概念系的能力者,还是失控的能力者,再小心都不为过。 因果概念系能力者的战斗力就相当于搞笑漫画的主角,很多时候没有半点用处,一旦真的生效,就会极其恐怖。 负责和徐颜谈话的人是李修和林科。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徐颜总算是止住了泪水,李修查看过他的资料。 二十四岁,程序员,毕业后就一直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工作两年多同事评价,绩效评分良好,无不良嗜好,未表现出有超凡力量潜质。 到这里都很正常,直到李修看到下一句: “……一年前查出脑癌,发现时已经重度晚期,医生估测,即便立即展开治疗,也只有三到四个月的寿命。” 李修看向惴惴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的徐颜。 他的确像资料中所说的,内向、拘谨,似乎还有点情绪化,但和癌症晚期患者可是丝毫不沾边。 隔着一张桌子,李修能清晰感知到,徐颜很健康。 因为超凡等阶的加持,他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要健康。 李修放下手中的资料,视线落在徐颜身上,问:“这一年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颜听到问题,缓缓抬起头,说:“我……我觉醒了。” “嗯,这个我看出来了。” “不,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的觉醒代表着……我打开了一扇地狱大门!” “嗯?” 李修一下来了兴致。 吼吼,还是相同类型的超凡者? “仔细说说,什么地狱?刀锋地狱?油锅地狱?”李修追问。 “呃……都不是,我只是形容词。” 徐颜觉得眼前这位特事局的外勤人员有点怪怪的,怎么会有人把“地狱”这个词当真啊? 徐颜喝了口桌上的茶,他的声音很小,光听声音和肢体动作,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极度缺乏自信的人。 “一年前,我查出了脑癌,我跟医生磨了很久,他终于肯告诉我,我的生命还剩多久。 三个月。 如果放弃治疗,可能会更短,一个月?两个月?医生也说不准,他建议我马上住院,但我拒绝了。” 徐颜对李修露出微笑,笑容中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灰白色的绝望。 “我整个人像是坠入了融化的蜜蜡中,眼睛、耳朵、包括思维都粘滞了。我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想人生最后一段时间还在医院。 于是,我买了回老家的票,准备第二天去公司把工作辞了,回老家陪爸爸妈妈度过最后的两个月。 当天晚上,我就觉醒了—— 我听到了恶魔在耳边的呢喃。” “打断一下。” 李修微微抬手,“我记得你的工作是程序员?” “是的。” “理科生?”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在描述中,加入这么多充满歧义的描述。” 苦大仇深的徐颜愣了半秒,不好意思的微微点头,说:“我大学时是文学社的,所以习惯这样……这个会有影响吗?” 坐在旁边的林科点点头说:“过于主观的描述,会影响我们对这件事的判断。”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李修问:“先问一下,你的能力名称是什么?” “能力:消弭人生。” 李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颜做了个深呼吸,说:“我听到了恶魔……不,准确说是我在脑子里,听到了属于我的声音。 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声音的源头,就是扩散的癌细胞。” 李修问:“那个声音说了什么?” “它说……” 徐颜张开嘴,自他喉咙里传出的声音,隐约有着回音:“你想真正的活着吗?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你想……继续活下去吗?” 李修没有问“你的回答呢”之类愚蠢的问题,徐颜如今健健康康的坐在对面,就说明他作出了选择。 李修直接问出了核心关键:“代价是什么?” 超凡觉醒可没有治疗绝症的效果。 除非医生误诊,又或者徐颜刚好觉醒的就是肉体强化系、治疗系的能力,否则,脑癌就是脑癌,癌细胞不可能因为超凡觉醒而消失。 徐颜还活着,肯定和脑海中的声音有关系。 “您猜的很准。” 徐颜面露苦涩说:“代价就是消失。” 李修想到刚才那种波动了世界规则的力量,身体微微前倾,表情逐渐严肃:“真正的消失?” “是的,真正的、永恒的消失。” 徐颜说:“每隔一段时间,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周,我所关心的一样东西就会从世界上消失。消失后,这件东西存在的所有痕迹都会消失。” “那这一年来……” “一共有十七件‘事物’,从世界上消失了。” 李修和林科对视一眼,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 林科皱眉回忆,“可不觉得这一年来消失了什么东西。” “因为当事物消失时,你对它的记忆也将一并消失。” 李修问:“比如呢?” “比如苹果。” 李修摇头说:“苹果怎么可能消失,我昨天还在吃。” “我是说苹果公司。” “有这个公司吗?” “有的,很大型的跨国公司,我曾经在里面上过班。这是比较大的消失,除了这个之外,消失的还有我小时的玩具、喜欢的电视剧、女朋友和我的记忆,以及……” 徐颜举起怀中抱着的猫咪。 “它。” 这是一只奶牛猫,吃的肥嘟嘟的,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好奇打量李修。 林科伸手摸了摸猫咪:“看起来有点像儿时看的《黑猫警长》……我很庆幸你没有把这部动画片消除掉,那可是我的童年回忆。” 徐颜牵强笑了笑,说:“可我把《海尔兄弟》消除掉了。” “那是什么……算了,我不问了。” 林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李修问:“所以,你舍弃了十七件在你人生中重要的事物、关系又或是记忆,换来了一年的生命。 当轮到这只猫时,你下不去手,想要放弃继续苟活,想要终止这份可怕的交易,结果你的能力并不想放过你,于是,你就失控了……是这样吧?” “是的。” “可你之前舍弃了那么多,为什么舍不得这只猫。” “它是从小陪我长大的,而且……不是猫的问题。” 李修缓缓点头。 面对一次次的交易,有的人会在妥协中,逐渐丧失底线,为了生存能做出任何事情。 徐颜明显不是这种人,他内向、脆弱,作为男人甚至有点爱哭。 但他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不愿意在为了自己活下去,去切割自己的人生,去消除世界的美好。 徐颜说:“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什么?” “我想请你们把我关起来,或者……” “干脆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