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紧紧拥抱林依白。　　 感受她的温度和心跳，以及蕴含在其中的，旁人无可替代，独属于林依白的鲜活气息。　　 李修松开怀抱，他近距离望着林依白的双眸。　　 不再灰白，没有一轮令人望而生畏的血色。　　 三万年的杀戮在她身体、灵魂中留下的痕迹，似乎从未出现过。　　 夕阳自地平线尽头，穿过高楼大厦，近乎平行的打过来，将林依白的发丝染上了一抹霞红与金黄，映得眼眸熠熠生辉。　　 直到此刻，李修才真正确认，过去的林依白回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修问。　　 林依白的「苦」是被神明注视后，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她遭遇了三万年无休止的厮杀，差点连自我的存在都忘却了。　　 她所遭遇的不是思维扭曲之类的心灵感知系能力，是真正的、无法改写的人生履历。　　 过去的朋友，三五年不见，再次相逢时，就会觉得完全变了个人。　　 三五十年不见，能否认出来还是未知数。　　 而三万年的人生经历，这是难以想象的改变。　　 “总结来说就是……”　　 林依白洒脱的笑着：“病情又加重了。”　　 她一五一十把吸收了神明之血、智慧，挥出「无相一刀」后的变化讲述给李修。　　 与拥有我即地狱，处处和神明力量不对付的李修不同。　　 林依白与神明力量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一丘之貉、干柴烈火、寡妇遇到单身狗……　　 “停停停。”　　 李修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就没有正经点的形容词吗？”　　 “诶嘿~”　　 林依白傻笑说：“前段时间太正经了，感觉好久没有说这种话——总之，我继续说。”　　 神明之血，最大限度提升林依白的肉体、超凡力量，与神明共鸣程度极限飙升。　　 这点观音展露过，近乎无可匹敌的超凡掌控力，只要是超凡者，面对她几乎没有抵抗力。　　 强大归强大，却是早已知晓的效果，不用过多的赘述。　　 “关键就在于神明知识。”　　 林依白拍了拍胸口说：“它让我成了大聪明。”　　 李修掌控过一小段时间神明知识，他清楚一旦拥有它，就相当于知晓万事万物。　　 不过……李修上下打量林依白，表情狐疑。　　 林依白眯起眼看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了吧唧的？”　　 李修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回答。　　 林依白肩膀一下塌下来，“你猜的没错啦，现在的我的确不在「神明知识」的加持下。　　 力量和知识，太过强大了，我根本无法保持常态使用，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神明嘛，你也知道，虽说咱们很讨厌祂，不想让祂降临，但祂对人类的态度……其实还蛮好的。”　　 林依白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点了点胸口心脏位置。　　 “所以，为了不让我承受不住力量，翘辫子，知识封存在了脑子里，力量封存在了心脏中。只要我不拔刀，这份力量就会一直处于封存状态。”　　 林依白指了指放在白色塑料大排档椅子边的月华刀。　　 “它就是我的「帕瓦」源泉了。”　　 李修明白过来。　　 此前，「无相一刀」的威力，李修看在眼里，的确不是如今的林依白能够掌握的。　　 太强了。　　 强大到无视位阶、无视法则，不论对手是谁，就是强行斩杀。　　 没有机制，纯纯是数值的美。　　 说到这里，对于林依白消失的力量，以及精神状态的改变，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所以，你的超凡力量与三万年人生经历改变的精神状态，全部被神明的血液与知识一并自我封印了？”　　 林依白打了个响指。　　 “没错！”　　 超凡力场广义上来说，本就是神明赐下的力量。　　 三万年经历改变的精神姿态，也是因为灵魂升维的代价。　　 两者被神明收回，算是情理之中。　　 现在的林依白就相当于恢复了出厂设置，不过她的记忆没有变化。　　 她还清晰的记得三万年经历，还记得之前每一场战斗，只不过，她的精神状态不会再因此而改变罢了。　　 麻烦的是，神明之血和知识，封存在林依白身躯后，李修无法再把它们抽离出来。　　 林依白笑嘻嘻的指着自己鼻子：“好像把它们拿出来，只能干掉我了，而且，一旦感知到危险，它们就会自动反击。”　　 听完后，李修静静思考。　　 他在分析，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好，肯定有好的地方。　　 林依白过去的状态太过危险，时时刻刻遏制自身的毁灭冲动。　　 当时李修十分担心她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现在的林依白就绝对没有这个担忧。　　 但坏处也十分明显。　　 神明力量之所以封印，是因为林依白的身体和精神太过脆弱，为了保护她而封印。　　 这是一个适应的过程。　　 只要林依白继续挥出「无相一刀」，神明力量一次次的冲刷下，她的身体和精神终究有一天能够适应。　　 等到那个时候……　　 会发生什么？　　 李修还记得站在站在林依白身后的神明投影。　　 神明直接降临吗？　　 想着想着，李修感觉到旁边的视线，扭头看去。　　 林依白就蹲在旁边，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望着李修的侧脸，眼中倒映着繁星，璀璨闪耀。　　 繁星？　　 李修回过神。　　 就在他思考间，夕阳早已落下，天空一片深蓝。　　 “抱歉，我发呆了太久，你应叫我的。”　　 “不想叫你。”　　 “为什么？”　　 林依白双手抱着膝盖，微微歪着头，长发落下，笑盈盈的看着李修说：　　 “因为你专注思考的时候，我就可以专注的看你了。”　　 李修的心跳漏了半拍。　　 几秒后，他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旁边传来林依白嘿嘿的傻笑声。　　 李修「恼羞成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走吧，别在这吹夜风了，一起去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那您可听好了，我想吃——”　　 林依白清了清嗓子：“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　　 李修哑然失笑，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自顶楼飞了出去。　　 已经没了超凡力量，成为普通人的林依白发出一声欢快的笑声。　　 笑声在夜色中飘荡。　　 只剩在屋里吃了三天泡面的小绿茶·孟姑咽了口唾沫，手中的被她奉为「国宴」的泡面。　　 好像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