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暗他在明,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搜。 霍霆还是将目光转到喻寒之前的资金流向上,其中收益人账户高达五十多个,他只能从当地政.府的数据库入手,去一一核实。 这样一来,范围小了不少。 每确定一个人的名下产业范围,他都派了人过去调查。 这里面果然是有些猫腻的,有些用户甚至根本就是喻寒杜撰出的假身份。 可是喻寒也不傻。 那么多资金流向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他目前所用的假身份并不在其中,这也为他接下来的动作争取了一定时间。 …… 季眠一整夜未睡。 毕竟这个房间死过人的,虽然已经冲刷得很干净,但她仍会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腥膻血味。 没过多久,天露鱼肚白。 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景象。这里的确挺偏僻的,庄园后面是一眼看不尽的森林。 她现在大概在三楼位置,思忖间,她看到一个农夫模样的中年男人骑着摩托车出来,手里还拿着比较长的,系有布条的长竿,在他的吆喝下,数十只羊陆陆续续走出来,羊群的背后,紧跟着蹿出一只黑白的边牧犬。 季眠睁大眼睛,想到了什么,从楼上嘶哑着声音拼命呼喊:“有人吗?救命啊!” 女孩子的声音通常比较具有穿透力。 那农夫和他的狗都回头看了她一眼,边牧还朝她吠叫了一声,可是谁都没有理会她,埋头继续赶着羊群。 季眠其实没想他们能救自己。 那男人应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错,狗子和羊群养得都是膘肥体壮,可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应该去试一试……此举差不多也印证了,这个地方的人,应该都被喻寒买通了。 她努力回想这应该是在什么地方。 根据她被抓以及抵达这里的时间来看,车辆行驶了大约有六七个小时,早远离了繁华的城市。 而她有选修地理的课程,平时也颇喜欢研究这一块,有些地图依稀记得。 这边植被覆盖得比较好,多牧场田地的,大都集中于那个城市的东南方,而且算车程,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季眠不知道她的猜测正不正确,这边这么多城镇,具体位置她还是不清楚。 思忖间,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距离她呼喊一分钟不到,喻寒已经打开了门来,并且衣冠整齐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赶巧,不太可能。 他没有换去昨天的那身衣物,眼下也有因为没睡好而留下的乌青。总之,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憔悴,目光里似乎能够攀生出荆棘来,裹缠得季眠有些透不过气。 “喊救命也没用,这是我的地盘。” 他声音更要低沉沙哑得多,面色也青白……季眠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他该不是昨夜一直守着门吧?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在那不甚美好的回忆里,尚是少年的喻寒,也总是放弃睡眠,在夜里目光定定凝视着她,他会将一种姿势保持冗长的时间,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 而她那时往往是醒着的,只是在装睡,有时候害怕到牙齿都在打颤,却又竭力伪装,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破绽。 季眠忍不住后退一小步,后背再次触到墙壁。 他是个疯子,不能以常规的行为去对待。 “我很饿。”她咬着牙关,紧张道,“有吃的么?” 出乎意料的是,他面上阴郁的表情淡了不少。 “你先洗漱。”他转身锁上门,看样子应该是替她寻食物。 他看起来十分戒备,事事都亲力亲为。 季眠也不想因为被囚禁而邋里邋遢过日子,她得想办法出去,还有人在等着她呢……而且,她也想明白了,如果喻寒真得喜欢她,说不定是件好事。 这将是她逃跑的契机。 …… “还没吃东西么?” 喻振军站在门口,询问着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女仆手上,早餐一口未动,正担忧着不知该不该倒掉。 看到喻振军,她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先生,如今也就您能劝一劝了。”女仆道,“家主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也不睡,这样下去,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东西给我吧。”喻振军脸色也严峻起来。 早餐有点凉了,但应该还能入口,霍霆苦日子过久了,并不会在这方面挑拣。 喻振军走进去,他的房间里,数台电脑组成了半面墙壁,霍霆坐在那里飞速敲击着键盘。 他在动用所能有的一切人脉,疯魔了一般寻找。 悬赏甚至已经出来,高昂的价格令人惊叹。 他将季眠的消息铺天盖地披露了出去,借助互联网,恨不得传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此外在技术手段上,他寄希望于各个地区的dna检测,除了季眠的,包括喻寒,也在搜查的范围内。 一个人活着,哪怕改变了容貌,最本真的痕迹,总是难以抹除。 可是,这种方法虽然有用,喻家也能耗费得起这个物力,可是人力方面,反而是最供不应求的。 霍霆正在这方面想办法。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还得悄悄进行这项工作。 他甚至跟海关都打好了招呼,就是为了避免喻寒带季眠偷偷出国。 现在唯一没有防备的那一块,是偷渡。 这种肮脏的生意,想防也难以防住。 看到喻振军进来,霍霆眼睛亮了亮,拉着他的袖子道:“正好,我有事要你帮忙……” 少年眼底通红,但似乎并不觉得疲倦,格外偏执疯狂,似有无穷无尽的动力,来驱使着这具肉.体。 喻振军打断他的话:“家主,吃些东西吧。” 可他自顾自道:“你要你去联系各国的黑手党以及有过类似偷渡行为的团伙,如果他们见到季眠,不论怎样也要扣下来,我的酬金只会比喻寒要多……” “家主!”喻振军扬高了声量,“你是疯了吗?你是喻家的主心骨,连你都难以振作,那让其他人该怎么办?” 一个女人而已,就重要到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么? 喻寒怔了一下,半晌,像是回过神来,怒道:“你懂什么?” 他的眼睛里,血丝密密麻麻。 不留神看,仿佛那些尽是血泪。 “没有她,我就不会成为今日的我……家主身份是么?你以为我稀罕啊?责任,荣耀,不过是你们强加给我的东西。” 他恶狠狠吐露出自己的心里话,可在喻振军看来,这个人似乎快要到了破碎的边缘。 “也就只有她,会问我累不累,会过来抱抱我……” 青年佝偻了身子,泣不成声。 季眠在,喻家于他才算是锦上添花,可若失去,他才明白自己守着的,是多么缥缈虚无的东西。 喻振军心里酸涩到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霍霆长大,知道他是如何珍惜着那个女孩子。 霍霆大概是不太喜欢这个世界的,他的情感一直淡漠,所有的炽热都贯注在一个人身上,可他偶尔还小心翼翼地,总怕吓着她。 有多爱,如今就有多绝望。 喻振军总是做最坏的打算,他同样希望霍霆也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如今喻振军才发现,若季眠没了,那么余生能够支撑家主活在世上的,应当只剩下仇恨。 …… 眼下,还算宁静。 季眠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包片,想到霍霆此刻不知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喻寒就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拿起巾帕擦拭嘴唇。 “和我一起用餐,应当心无旁骛,季小姐连这个都不明白么?” 季眠很想怼回去,但又懒得开口同他讲多余的话。 她想,反正不久之后,霍霆就会接她回去的。 “不说话?”喻寒似乎要跟她死磕上了。 季眠抬起眼睛,又默默垂下:“您真打算带着我,然后躲一辈子?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打算,届时我还能活命吗?” 她通透的样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过喻寒还是冷淡道:“少来套我的话。” 他什么都不打算透露。 他能看出来,这个女孩没有一点想待在他身边的想法。 她现在真是长大了,懂得算计人心,也懂得韬光养晦,没再继续故意触怒他。 他起身,在季眠吃完之后,亲自收拾碗盘。 “餐叉呢?”他眸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这个也被你吃了么?” 季眠微微屏息,手从自己的裙子底下,摸出餐叉来放在桌子上。 “把玩一下罢了。”她依旧没表现出攻击性。 对方是个大男人,她拿着小小的餐叉,没有一击致命的胜算。 喻寒笑意更深,赞赏地说了句:“乖。” 这一天,季眠被锁在自己的屋子里。喻寒也在她屋子里上网,时不时目光从自己屏幕移下来,定定看着她。 少女靠着窗柩,精神不济。 她皱了眉头,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她已经因为太久没睡,开始偏头痛了。 喻寒合上电脑,站起身,像是受到什么感召,饿狼一样将她扑倒在床上。 季眠吓了一跳,腿一曲,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