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刺鼻的柴油味,陈小伊头很重,无论如何努力她都睁不开眼。 “命倒是大。”耳边依稀传来某人粗如砂砾的话语声。 陈小伊微微蹙眉,但人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 “可惜今天就算如来现世,你也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 那人说完将油桶往陈小伊身上一丢,余下的柴油随之浸湿她衣衫。 陈小伊枪伤未愈,外加昨晚被嬴肆折腾,此刻已是发起高烧。她小脸红的明显不正常,唇色亦是泛白。 “为……什么……”陈小伊呢喃,尽管神志不清,她还是能通过声音辨出这个伤害她的男人,就是白逸。 闻言,白逸似有冷笑。 “……为什么……” 陈小伊脑中是零零散散的回忆片段,有关于白梦盈的,有关于嬴肆的,也有那尊惟妙惟肖的联盈蜡像,甚至连格雷和詹姆斯的影像她都能描绘出来,却是独独没有白逸,什么都没有…… “伤我爱女者,死。”话落,白逸取出火折。 陈小伊听得清楚,脑袋突然就不会转了,唯有强烈的痛楚在胸腔蔓延。 “梦盈,看到了吗?为父正在亲手替你报仇雪恨。”白逸缓步走近陈小伊,他吹动火折,任由危险的星火在陈小伊身前跳跃。 “你……心里只有……她……对吗?” 是陈小伊勉强挤出的音节。 “多此一问,梦盈吾女,自然爱之深切。”如果换作旁人,白逸不会多言,但陈小伊和联盈十分相像,白逸竟是有些不忍烧毁她容貌,所以白逸愿意回答陈小伊的问题,好多看她几眼。 岂料陈小伊眼角沁出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和当年联盈得知腹中胎儿有异时,哭泣的样子如出一辙。 白逸心不受控地揪起,“自作孽不可活!” “我……恨你……,以后……就是去了地下,也会继续……恨……” 犹记得小时候,陈小伊很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她会躲在墙角偷看,一直到对方走远,陈小伊才从角落走出。她不喜欢在人前流眼泪,不喜欢遭人同情,故而抹去泪水后,陈小伊立刻若无其事的去别处找活干。豆丁大小的女娃娃,其实挣不了几个钱,可陈小伊为了生存,她别无选择。只是每每入夜,陈小伊想起白天见过的一家三口,酸楚的情绪又会忍不住外冒。 我如果也有爸爸妈妈就好了。这个念头陈小伊想过无数无数次,有时候在学校,她还会偷画一个小女孩,左边被爸爸牵着,右边被妈妈牵着,旁边有栋小小的房子,小女孩唇角高扬,很是幸福。 但陈小伊从没想过,她长大后真的能找回家人,找回一个差点要了她命的姐姐,以及一个正准备烧死她的……爸爸。 到底是要多可悲,人才会活到这个地步? 陈小伊不知道,她只清楚一点,那就是终其一生,或下到地狱,她都不会原谅这个叫做爸爸的男人。 “恨吧,化作厉鬼也行,总之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陈小伊紧紧咬牙,奈何睁不开眼,否则她必要在死前把对方的容貌牢牢记下! 与此同时刹车声响起。 不及白逸回头,嬴肆大喊出声,“小伊!” 嬴肆箭步冲进这座早已在爆炸中毁坏的废电厂。 背对着他,白逸开口,“站住。” 嬴肆似是一惊,“您……您是……?” 接着嬴肆环视四周,地上倒满柴油,连同陈小伊身上亦是如此。 “您……这是为何?” 白逸不答,只冷声道,“出去。” 嬴肆如何会肯,他快速上前,“小伊可是您的……” “闭嘴,没听见我的话吗?!” 虽说隐世已久,但白逸威厉丝毫不减当年,短短一句,嬴肆当下禁声,他雾眉蹙了蹙,旋即取出一枚铜币,是昨晚他从陈小伊身上找到的。 “请恕晚辈失礼,这是小伊生母留给她的信物,能否请您移眼一看?” 白逸微微侧头,下一刻发出冷笑,“赝品。” “什么?!”这回嬴肆是真的惊到。 陈小伊则是全程不语,她心若死灰,局势无论发生什么变化都和她没有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赝品!您……不如仔细看看?”嬴肆不肯甘休。 他机关算尽,却是怎么都没料到这枚铜币有假,难道陈小伊洞悉一切,事先做了手脚?不应该啊,如果真是,那她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嬴肆在一边推断,白逸已经开始点火。 ‘哐当—’身后传来手机落地的声音。 “小伊,哥哥……”高倩突然出现。 为防白逸看出端倪,嬴肆刚才回家换了身干净的外套,高倩便趁机尾随,她压根没想到会看见这么可怕的一幕。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要烧死小伊吗?!”再无往日怯懦,高倩疯了般冲到陈小伊身边。 “不可以!你们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而且小伊才多大,你们怎么可以活活烧死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嬴肆欲要阻止高倩,白逸先一步出手,他一掌劈向高倩颈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旋即软软倒地。 嬴肆心疼妹妹,连忙打横抱起高倩,“倩倩?倩倩!” 没反应,高倩已然昏死过去。 见此,嬴肆怒由心生,他恶狠狠瞪向白逸,“您疯了吗!她可是我唯一剩下的亲人啊!还有被您绑着的那位,是联姨拼死生下下,您的第二个女儿啊!” 明知没有铜币,这番言辞会变得牵强,但嬴肆仍是说了。 果不其然,白逸再次冷笑,“嬴家小子,找个容貌相似的赝品出来冒充,真把我白逸当傻瓜了吗!” “老郝早就说过,那个孩子不可能活下来,还有阿盈人呢?倘若她真是我们的孩子,阿盈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联姨已经去世。”嬴肆硬着头皮解释。 太牵强了,现在唯有去医院验dna,否则说什么都是枉然。 话音方落,白逸蓦地转身,他一把勒住嬴肆颈脖,“你再说一次!” 嬴肆毫无防备,就这样被凭空吊起,“联姨……真的……已经去世……了。”他面色涨得青紫,足可见白逸用了多大力气。 什么逼疯白逸,什么套问出金库下落,这一天嬴肆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到底是谁换走了铜币?! 此时陈小伊唇角微勾,带着异常浓稠的讽刺,有对白逸的也有对嬴肆的。 而一旁的火势愈演愈烈,黑烟阵阵,直直钻入陈小伊鼻息。 不知是发烧还是周围温度太高,陈小伊意识逐渐模糊。 “小伊,不要睡着,不要。” 一道悠远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陈小伊不知怎得,竟是能睁开眼睛了。 却是在看清女子后,陈小伊当下泪眼摩挲。 火光中,联盈满脸温柔,她身姿飘摇,像是要靠近陈小伊,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怎么都无法迈步。 “他们来了,他们马上就到了,他们会来救你的,相信他们,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你的爸爸。”联盈幽幽说着。 陈小伊再忍不住,尽管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她仍是艰涩动唇,“妈妈,妈妈……我好累,你带我走好吗?” 白逸一怔,他松开嬴肆,奇怪的朝陈小伊看去。 “妈妈……带我走,拜托了……”陈小伊对着大火喃喃自语。 “你在和谁说话?”白逸愈发狐疑。 陈小伊不理,甚至不看他一眼。 联盈便在空中画了个圈,“记住,家人之间不会有棱角,无论是你姐姐还是你爸爸,他们都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圆,只有在一起了,家才是家,温暖和幸福才会包围住你。” 之后联盈又转向白逸,可惜的是她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什么都来不及说,很快便消失不见。 “妈妈!”陈小伊哭了,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白逸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心突然抽痛起来,他朝火光走去,“是……你吗?” 没有回应,连个人影也没有。 “阿盈……阿盈?”白逸左眼失明,已是浑浊一片,由于常年独居冰山,刺骨风雪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疤痕,外加灰白长发杂乱无章,乍看之下形同恶鬼。 “阿盈,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白逸摸上脸颊,下一刻指尖僵硬。 他多久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了,久到连满脸疤痕都毫不自知。 “我……我这就去梳洗,阿盈你别走,等我!” 白逸疯了般朝往走,不承想被一群士兵拦住。 “抓住他!”其中一人大吼。 余下士兵即刻掏出武器。 ‘轰隆—’一道响雷划破天际,没有停顿,一场大雨随之下落。 “放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江夜从一辆军车上下来。 在他身后的还有江榕、秦怀柔、江枫以及他的特助容俊。 原本白逸没将一群虾兵蟹将放在眼里,但在看到秦怀柔等人后,白逸不禁愣怔。 怎么会没死?他可是亲眼看着他们走进电厂的。 之后容俊上前,“你的计划很好,要不是我特警出身,当晚嗅到一股轻微的硫磺酸气,江总一家人恐怕真会被你炸死。” 闻言,白逸微微眯眼,杀气随之迸射。 另一边,白爷和白臻赶到,他们也是今天接到江夜消息,才得知秦怀柔一家假死,至于原因江夜没有细说。 “大哥!”白爷激动开口,只是眼底有毫不掩饰的痛惜。 他的大哥,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容貌卓绝的人中龙凤,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貌…… “走开,我不是你大哥!”白逸呵斥。 白爷和白臻对视,两人皆是费解。 “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早就放下对阿盈的感情,没想到你居然因爱生恨,包藏一个贼丫头,任由她伤害我和阿盈的女儿,你良心呢?!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显然白逸是误会了。 “大哥!”白爷是个急脾气,他不管不顾的抓住白逸手臂,“小伊也是你的孩子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混账!赢家小子犯浑你一把年纪了也跟着他一起犯浑嘛!小伊倘若真是我骨肉,为何要伤害她的亲姐姐?!” “哎呀大哥!是白梦盈先出手的!别说小伊了,就连我也差点宰了那个臭丫头!” “你!” 兄弟俩争执,江夜没工夫细听,他和江枫等人冲进火场,第一时间将陈小伊救出,而嬴肆无路可逃,当场被一众士兵捉拿。 幸好下起大雨,火星没有沾到陈小伊衣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伊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江夜感受着怀里小人儿高到烫手的体温,说实话他吓坏了。 陈小伊却是摇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小伊!”江夜担心她身体,“回头再说也是一样的。” “不……”陈小伊愈发虚弱。 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车赶到。 杨达亮急匆匆下车,“小伊!”他冲到陈小伊身前,一脸紧张,“你怎么回事?” 杨达亮还想再说什么,江枫拉住他,“东西。” “啊!”杨达亮一拍脑门,赶忙将口袋里的铜币递给江枫。 “对不起,之前听了那位少小姐的吩咐,我掉包了小伊的铜币,不过好在我没给少小姐,而是悄悄藏起来,用了个假的过去应付。” 那天江夜和陈小伊去陈家村,杨达亮故意把家里的铜币统统亮出来,出于愧疚,杨达亮迟迟不敢告诉陈小伊,拖到最近,杨达亮才鼓足勇气亲自找去江家,然而陈小伊不在,接待他的是某位一脸冰寒的江家三少爷,杨达亮打算开溜,被江夜单手倒挂住脚脖,杨达亮因此道出实情。 对杨达亮的话,陈小伊并不感到意外,刚才白逸说赝品的时候,她已经猜到大概,所以陈小伊笑的那叫一个讽刺。 见此,白逸眸光微闪,“这是我当初送给阿盈的……” 江枫顺势朝他看去,“没错,她在生下陈小伊后,就把铜币挂在了孩子身上。” 什么?!白逸下意识后退半步,“那……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姓陈?” 这个问题江枫不想作答,反倒是杨达亮跳出来,把当年陈炳和瞎婆婆之间的买卖悉数说出。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这种情况在咱们农村颇为普遍,但错终归是错,我还是要代表陈家村向各位致歉。” 杨达亮深鞠一躬,经历过风浪,杨达亮显得比以前成熟不少。 而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江月和欧阳桀,两人一个戴着黑色皮手套,另一个面色凝重。 月的手真能复原吗?欧阳桀担心不已。 江月则是将一沓照片丢到嬴肆面前,“没想到吧~?”他开口,语气是一贯的闲散。 嬴肆瞳孔缩了缩,却是未有作声。 照片散落在地上,众人看清后神情各异。 唯白逸危险的眯眼,“一张张拾起来,否则我要你人头落地!” “啧啧啧~。”江月浅笑,“不过是几张白梦盈的照片罢了,就紧张成这样,那小伊呢?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此言一出,白逸瞬间哑然,他不敢看陈小伊,连脖子亦是发僵。 江月也不咄咄逼人,他继续转向嬴肆,“故意把白梦盈躺在病床上的惨状拍下来,然后匿名传给白逸,说说~你用意何在?” 嬴肆沉默,江月便摩挲起下颚,“是想看他们父女相残,你好从中谋利是不是?届时不止能独吞白逸留下的势力,还能……霸占白家祖辈相传的金库。不错不错~,依我看正是如此。” 嬴肆当下咬牙,“你怎么会知道白家有藏金库。” 江月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猜的~呵呵。” “不可能!”嬴肆厉声否决。 “不然呢?难不成是白逸告诉我的?又或者是白爷?嬴肆啊嬴肆,明明是你刚才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想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不懂了吧?” 江月说完,发现嬴肆目光从他手套上划过,“放心~我好得很。” “月……”欧阳桀欲要开口。 江月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在警告他不要出面搅和。 “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们请便。只是别忘了告诉某位白老先生,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白家大小姐,曾经是怎么对付她亲妹妹的。” 之后江月走到陈小伊身边,没有褪下手套,他轻轻覆上陈小伊额头,“39度加,算是高烧,你身体有炎症?受伤了?” 陈小伊虚弱的点点头,“被人开了一枪。” 殊不知她的这句话让白逸面容痛苦的扭曲成一团。 是他干的啊,把亲生女儿关在肮脏不堪的下水道,踩断其腿骨,事后发现陈小伊没死,他便开始蛰伏,待到陈小伊离开白家,他伪装成清洁工人,远距离射杀陈小伊,今天更是打算活活烧死这个命比天大的小丫头。 所以他还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白逸的心理活动全都表现在脸上,其余人见状竟是默契的不再出声。 直到两个一身狼狈的男人踉跄走来,“逸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脸上布满烟灰,陈小伊只能从声音判断,这个说话的男人是格雷,那么另外一个就是詹姆斯咯? 想到这,陈小伊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没事。 此时格雷不顾身上有伤,他快步冲到白逸跟前,二话不说旋即跪地。 “逸主,属下有错,属下有大错啊!” 詹姆斯轻叹口气,用英文快速说了句什么。 陈小伊没能听懂,江夜就贴到她耳边,“他是在说不能全怪格雷,少小姐要杀你,格雷也无力阻止。” 陈小伊头往旁边靠了靠,“谢谢你的翻译。” 两人的小动作,被一群士兵看见,他们有人瞠目,有人在心底竖起大拇指,暗道这丫头好能耐,竟然敢当众拒绝少将示好。 无一例外,皆遭到江夜冷视。 接着江夜搂紧陈小伊,“躲我是么?可以,我现在就向白逸求亲。” 在他身旁,秦怀柔微微张嘴,来不及开口,江榕同样贴到她耳边,“不是正中你心意吗?” “这……”秦怀柔面上隐有忧色,“我担心爸不同意。” 江榕轻拍她肩膀,“他拗不过小夜的,不然他不会放小夜出来,也不会应下和白家的饭局。” 是的,江家夫妇诈死主要是江夜的主意,当晚警车赶到,白逸离开,秦怀柔等人脱险,江夜便提议用这个方法,逼迫外公正视他曾犯下的大错。 最后江夜赌赢了,并且在见到秦怀柔安然无恙后,秦泽易心情大好,当即命人拟贴宴请白家。 秦泽易老了,经历过一次丧女之痛,他深刻体会到骨肉亲情才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另一边,格雷把昔日白梦盈如何对付陈小伊,又如何不懂礼数的事情一一向白逸道明。 白逸听后大为痛心,如果白梦盈在场,他盛怒之下恐怕会亲手处决了这个孽畜。 也是因此,白逸更加无颜面对陈小伊。 直到陈小伊上前,在江夜搀扶下,她极其低声的说出一句,“圆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着去了解,仅此。” 她没说原谅白逸,要她在短短半小时内改变所有心情,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只不过她会努力尝试。 可白逸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 家人是缘亦是圆。是当年联盈说过无数次的话语。 言犹在耳,没想到现在说这句话的人竟是换成了女儿…… 一周后,尔斯国际医疗中心 “吃药了。” “不要好苦。” “那我喂你。” “别别别,还是我自己吃吧。” “真乖。” 陈小伊接过中药,她微微皱眉,遂捏紧鼻子一口气吞下。 酸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陈小伊下意识找水杯,不承想被江夜按倒。 唇齿相依,江夜舌尖轻轻一推,一颗草莓味的糖果随之进入陈小伊口中。 “还苦吗?”江夜问。 陈小伊小脸刷得爆红,“你欺负病患!” 江夜失笑,他温柔地搂住陈小伊,“就欺负你一个。” “臭流氓!” “哦?”江夜唇瓣再次下落,划过陈小伊面颊,最终贴到她耳廓,“知不知道流氓喜欢做什么?” “你!”陈小伊背后有伤,她不敢妄动,只能用脚踢江夜。 不出意外,被江夜膝盖抵住,“你是在勾引我犯罪么?” “走开!要调戏找你未婚妻去,我才不想做人家的小三!” 江夜微微一愣,下一刻吻上陈小伊,“你就是我未婚妻,所以我可以继续调戏你。”他扣住陈小伊腰际,粗粝的大掌从衣襟探入,“我已经在准备聘礼了。” 陈小伊所有动作停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夜,“你……说什么?” 接着陈小伊浑身一颤,“你!你在摸哪?!喂!别,不要……” 江夜唇角轻勾,“不要什么?” “……。”陈小伊紧咬下唇,那种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恩?”江夜故意加了点力气,陈小伊愈发羞愤。 “不说是么?”江夜指尖打圈,惹得陈小伊发出低吟。 江夜看着她,喉头逐渐干涩,“小伊。” 陈小伊别开脸,若非无奈她真想一掌拍飞这个恶劣的家伙。 “我……” 不及说完,房门突然从外推开。 “你?”白臻眉心跳了跳,“快放开我妹妹!” 至此,陈小伊脱困,而江夜无力扶额,他眼尾扫向白臻,“你还真会挑时候。” 走在白臻身后,白爷早已默许了这对年轻人,他照常慰问陈小伊,白逸则是面色微落,“江家小子,你跟我出来一下。” 医院走道 “伯父。”江夜躬身,很是有礼,“请允许我和小伊在一起。” 白逸盯他看了半晌,“听说你是秦泽易最看重的子嗣。” 他在暗示什么,江夜能够听懂。 “确实,但不影响我对小伊的感情,婚姻大事我也势必自己做主。” 白逸笑笑,带了些冷意,“他的性格我非常了解,不可能任由接班人擅作主张。” “伯父,请您相信我。” “不必了,我不会拿小伊的幸福去冒险。” 江夜还想说什么,白逸摆手打断,“另外那顿饭也免了,告诉你外公,他的好意我心领,至于过往种种,就当一笔勾销。” 之后白逸进去病房,为了见陈小伊,他把一头长发剪短,浑浊的左眼也在医生治疗下,变得稍稍清澈了些,只是脸上疤痕无法消退。 医生建议过他植皮,或用仪器修复,都被白逸一一否决。 理由是他一个男人,做什么美容手术,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待到很多年后,当白逸的宝贝外孙摸着他狰狞的面庞,紧接着哇哇大哭起来,白逸一言不发,直接去了医院。 他比任何人都重感情,只要是为了家人,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哪怕做美容手术,哪怕会遭人笑话,他都在所不惜。 病房内,陈小伊依稀听见白逸和江夜的对话,她下意识轻蹙眉头。 “怎么了丫头?”白爷关切道。 “秦伯母待我很好的,拒绝她爸爸的宴请,我有些过意不去。” 白逸脊背一僵。 陈小伊复又说道,“瞎婆婆死后,若非秦伯母无日无夜的照顾我,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闻言,白逸脊背绷得更紧。 “还有江家大哥二哥,一直拿我当家人对待,一个在学校替我出头,另一个主刀我的手术,其实我能恢复健康,真的是多亏了二哥。那什么m9642病毒的,腐蚀我五脏六腑,没有他精湛的医术,我肯定活不长久的。” “希望他们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吧,利用完了他们,连顿饭都不肯出席。” 不再犹豫,白逸当下回去走道。 “江家小子,刚才的话收回。” 眼看江夜面露喜色,白逸快速添上一句,“仅指最后一句,” “……。”江夜后脑落下黑线。 秦家 “什么?!”秦泽易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让我在饭桌上给姓白的赔礼道歉?!” 秦怀柔郑重颔首。 “不行!没有商量余地!”请人吃饭于秦泽易而言已是给予对方的莫大恩赐,什么道不道歉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爸!联盈临死都没有把你做过的事告诉我,你和她先生道个歉又怎么了?!” 在这点上,秦怀柔和江夜站在同一阵线,她认为错了就是错了,哪怕是她爸爸,也必须要向对方赔礼。 “出去!”秦泽易一拍桌案,“再敢胡说,我连门都不让那群人进!” “好!你别后悔!”秦怀柔掉头就走。 “你!”秦泽易气得胸腔剧烈起伏。 于是当晚,秦怀柔刚要躺下,手机突然震动,是秦泽易发来信息。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另外不准再给我装死!’ 都说天底下最疼女儿是父亲,哪怕身份再尊贵,年轻时气血再旺盛,秦泽易和白逸都未能逃过这条定理。 …… “有人来看你。”狱警用铁棍敲了敲墙壁。 仍旧看着窗外,嬴肆没有理会。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连老婆和孩子都不要。”狱警骂骂咧咧,遂朝外走去。 “等等。”嬴肆叫住他,“老婆和孩子?” “是啊,一个女的,挺着大肚子。”狱警语气不善,对待重刑犯他们向来不客气。 嬴肆略一思忖,“麻烦你带我过去。” 探视间 嬴肆在白梦盈面前坐下,他面露讶色,不是为白梦盈微微隆起的小腹,而是为她的变化。 “你……?”嬴肆开口。 白梦盈笑笑,“抱歉,现在才来看你。” 说不上原因,但嬴肆总觉得面前的女人和从前大不一样,尤其是眼神,嬴肆和白梦盈相识至今,从没见她有过这般澄澈的眸光。 “他们和我说孩子是你的。”白梦盈十指紧扣,看起来有些拘束,“过去的事我不太记得了,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你失忆了?”嬴肆问。 “恩,医生说昏迷太久,外加脑部长时间缺氧,记忆链出现断层,也许……再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说到这,白梦盈眼睑低垂,“所以我来是想看看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她无心的一句话,嬴肆却是愣怔许久。 他没想过出狱,在被关押后他就彻底放弃了未来。但现在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孩子如果长大,会怎么看待他的父亲?仅仅是一个监狱犯吗? “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白梦盈起身。 嬴肆想要过去扶她,奈何脚上栓有铁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梦盈独自离开。 “等我。”嬴肆突然开口。 白梦盈回头,面露疑惑。 “我会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来照顾你们母子。”而且我不会再冒任何风险,后面这句嬴肆没有说。 白梦盈微笑,“恩。” 她低头抚过小腹,“其实你比我想的要好,高大、贵气,孩子能有你这样的父亲,我也就放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白梦盈走了,留下嬴肆一人,他眼底划过苦涩。 “白梦盈真可怜。” “白梦盈是瞎了才会看上你。” 陈小伊的话在耳边萦绕,嬴肆之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却是万分认同。 …… 秦白江三家同桌共宴,气氛不是一般的干涩。 白臻秉持一贯的沉默,白爷喜欢喝酒,但不喜欢和秦老爷子碰杯,对方一脸严肃,白爷很是不屑,白逸就更不用说了,他全程目不斜视,全当秦家人是透明物。 秦怀柔和江榕只得两方周旋。 “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江枫问江月。 “天冷~。” 闻言,江枫和江夜对视,江夜会意,他佯装不小心碰到江月手套,江月当下面露痛楚。 “你……?”这回是江夜发问。 江月知道他们的那点心思,只是说出来又能怎样?他们无人懂医,最多是平添担忧罢了。 “生了冻疮,在溃烂阶段。” 兄弟三对话陈小伊听得清楚,她下意识朝江月看去,“我在乡下学过好些个治疗冻疮的土办法,一会帮你涂点蒜泥试试。” 秦泽易放下筷子,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什么土办法,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换来秦怀柔一记狠瞪。 之后秦怀柔转向陈小伊,“小伊啊不如我现在就让人弄点蒜泥来?” “好的,谢谢伯母。” 江月找不到机会阻止,他暗叹口气,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于是江月缓缓褪下手套,在场众人当下震惊。 “小月!你……你的手这是怎么了?”秦怀柔心疼不已。 白逸和白爷亦是蹙眉,“依我看像是中毒。” 秦怀柔几欲昏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唯江月唇角含笑,“不打紧,我已经在研究如何让肌肉组织再生的办法,不出半年应该就能有成果。” “……。” “……。” 其余人沉默。 “可你手不方便动,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吗?”陈小伊问。 江月笑意加深,“有的,等我半年,期间……”说到这江月朝江夜看看,江夜生出不好的预感,而江月收回眼神,他继续道,“陪我去趟m国,你不是想留学么?我正好认识m国不少知名教授,他们应该能提供你便利。” 这件事原本只有邱浩慈知道,他甚至已经单方面开始替陈小伊联系他国高校,其中恰有江月认识的教授,江月无意间听闻,就此记在心底。 “不太好吧,我的事没道理总麻烦你。” “没关系,本人乐意效劳~。” 然而临到出发那天,江月和陈小伊在换登机牌,江夜从身后蓦地勾住陈小伊肩膀,“这么巧,我也要去m国拍摄新专辑。” 陈小伊傻眼,“你……?” 江夜一吻落下,他眼尾扫向江月,“抱歉了二哥,这一生唯独小伊,我谁都不让。” 另一边,目送飞机离开,江枫捏紧机票,身为公司总裁,江枫终是没能放下责任的包袱。 …… “陈小伊去了m国是么?很好!” c市,夏菱挂断电话,由于心脏刺痛频发,她面容异常憔悴。 可当夏菱急着订机票,门铃声突然响起。 夏菱不禁狐疑,她在c市没有认识的人,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打开门后,夏菱手机落地。 “夏菱姐姐,月哥哥让我来探望你哟。” 秦落薰身后跟着零零总总数十个黑衣保镖,她明明在微笑,夏菱却是觉得此时此刻的秦落薰异常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