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眼所见，季瑶光也不会相信山洞深处的水下藏着一座宫殿。 　　 一座巨大的、华丽而庄严的宫殿。 　　 洞中湖泊径半里，而透过湖面所看见的不过是宫殿中的一座楼阁。 　　 稀奇花草、寻常修士难得一见、哪怕在游仙洲也能拍卖至天价的灵植是楼阁中随处可见的装饰。 　　 墙瓦晶莹华贵，是季瑶光认不出的珍贵矿石——整座楼阁她只认出来了一块云水玉的玉心。 　　 一块拳头大的云水玉一千五百下品灵石出头，而云水玉的玉心价格贵出数万倍而不止，哪怕放在凌霄宗都是管事抠抠搜搜才削一点粉末给弟子练剑的珍宝！ 　　 可现在，在这座楼阁之中，她心心念念的云水玉玉心甚至连做装饰的资格都没有！ 　　 它只能掺杂在边角处的瓦片之中，被映衬得像是宁台镇客栈外一两银子一大块的便宜石头。 　　 浩荡的灵气从水中激荡而出，在触碰到湖面的刹那消失不见。 　　 无论哪处，都在告诉来人，此处有惊天机缘！ 　　 循着冥冥之中的直觉，季瑶光一步步向前走去。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入湖面。 　　 季瑶光：！！！ 　　 鞋面被冰凉的湖水浸湿，现在再退回去已来不及，季瑶光飞快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却发现那水似乎只没过脚踝便不再上涨。 　　 湖底的宫殿与湖面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 　　 行走于湖面之上，如履平地。 　　 “吼——！！！” 　　 一声巨大的怒吼隔着水面传来。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季瑶光发觉自己突然可以清楚望见洞顶上生长的嶙峋石柱——她周身似乎骤然亮了起来。 　　 可环顾周围，她却没有找到光的源头——洞顶是漆黑一片……周围再远一些也是漆黑一片……自己也没有发光…… 　　 直到她低头。 　　 两颗巨大的明珠在湖面之下缓缓移动，照亮了整片山洞，却也带来一片遮蔽楼阁的浓郁黑雾。 　　 无论在湖底怎么移动，那两颗明珠都固定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双生的星辰一般相依相伴。 　　 这是来自水下的奇观。 　　 直觉让季瑶光不敢在山洞中贸然使用神识。 　　 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两颗明珠，想看看它们会去往何处。 　　 直到那两颗人头大小的明珠停留在她脚下，季瑶光恨不得跳起来飞速离开这里。 　　 ——两颗雪白的明珠，镶了一圈金灿灿的琉璃，本该是美轮美奂的精品，可琉璃的中心却像是被人劈开一般，硬生生多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比起两颗宝珠，它看上去更像两只巨大的眼睛。 　　 不、不、不！！！ 　　 那不是明珠，这那就是一双眼睛！ 　　 脚下的明珠不是明珠，黑雾也不是黑雾，那是那只巨大生物的眼睛与躯体，它正蛰伏于湖面之下，观察着外界！！！ 　　 自己与它只隔着一层湖面结界，只要结界碎裂，对方冲上来…… 　　 自己就是它的盘中之餐！！！ 　　 这个认知太过骇人，季瑶光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摔坐在地。 　　 巨型生物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恐惧。 　　 它巨大的眼眸贴近湖面，滴溜溜转动着，目光中的聚焦点却都在季瑶光身上。 　　 【来吧，来吧——这里宝物满仓——这里是你的梦中之乡——】 　　 【来吧，来吧——此地安乐祥和——此处即是你的归乡——】 　　 【来吧，来吧——来回到我们的家乡吧——】 　　 刹那，无数声音回荡在季瑶光的脑海之中，引诱着她踏入湖中央，击碎结界，拥抱湖底的宫阙…… 　　 不！不行！ 　　 不能去！ 　　 不要去！！！ 　　 季瑶光捂住自己的耳朵，神识在拼命嘶吼，却依旧挡不住在魂魄中回荡的魔音。 　　 身躯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脑海里只剩下一道声音。 　　 【去往湖底。】 　　 【去往湖底！】 　　 “去往……湖底……” 　　 季瑶光喃喃着，眼神逐渐变得迷惘与浑浊。 　　 她抬起脚，提线木偶一般往湖中央走去。 　　 “嘶嘶——！！！” 　　 没走两步，就听见白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钻心的痛感从指尖传来，季瑶光猛地从混沌中醒来，一低头就对上一双毫不掩饰恶意的巨大眼眸。 　　 它瞳孔之中的恶意毫不掩饰，甚至带了几分挑衅，似乎下一秒就会冲破湖面结界，将季瑶光吞吃入腹。 　　 不…… 　　 不对！ 　　 一丝不对劲闪过季瑶光心头。 　　 以神识为剑，季瑶光往前一斩，脑海中所有混杂的声音尽皆消退。 　　 周围霎时黑了下来。 　　 再低头望去，水中结界仍在，亭台楼阁却不见踪影，只剩断壁残垣。 　　 以及一条锁在废墟之上的黑蛟。 　　 “果然如此……幻术……”季瑶光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黑蛟的眼神与刚才的季瑶光是如出一辙的混沌，很显然，在把人拉入幻境之前，它已经成了幻术的第一个受害者。 　　 可哪怕如此，只要略一感知，季瑶光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它的对手。 　　 ——那是条至少金丹后期的蛟龙！ 　　 哪怕是它无意中的幻术，也足够让一个小小筑基步入死局。 　　 把变小的白蛇往怀里一揣，季瑶光手中捏着荆玄真人基础套餐中剩余的五份护身玉符，正准备原路退回，白蛇从她怀中跳入湖中，体型暴涨数倍，尾巴拽着她就往湖对岸游去。 　　 为什么—— 　　 “轰隆！轰隆隆——！！！！” 　　 季瑶光心里刚浮出一分疑惑，就听见山石掉落的声响。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她们来时穿过的山洞，坍塌了。 　　 不，不仅是来时的山洞，甚至她们头顶的石柱也开始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坠落！ 　　 逃！ 　　 赶紧逃！ 　　 紧紧抱住白蛇的脖颈，没有任何犹豫，季瑶光拍碎了手里的玉符，一只灵气汇聚而成的球形护罩正好护住一人一蛇头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声音停止，久到五枚玉符消耗一空，一人一蛇眼前终于出现一道亮光。 　　 穿过狭窄的通道，清淡的竹叶香气扑面而来，带着几分令人心安的熟悉。 　　 还没分辨出自己为何觉得这味道有几分熟悉，季瑶光就听见了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你们别跑了，偷了东西，难道不该还回来么？” 　　 话音落，一把利剑直扑面门而来！ 　　 出剑者与说话者，不是娇弱的“凌霄宗弟子”季兰若，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