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一声龙吟由远及近从水幕之外传来，回荡在整个岩洞之中。 　　 云非衣脸色霎时一白，下意识拉住季瑶光的衣袖，犹豫片刻后问：“道兄，那是……龙吗？” 　　 “我们……要不要换条路？” 　　 龙？ 　　 季瑶光望着她抖如筛糠的四肢，登时明白了过来。 　　 ——她以为声音的源头是龙。 　　 如今的修仙界千百年未有真龙现世，可哪怕是血脉驳杂的龙裔，刚出世时也会有至少金丹期的修为。 　　 龙是天道的宠儿。 　　 如果那是龙，或者是龙血裔族，无论是否成年，她们都不会是一合之敌。 　　 也不怪云非衣面色如此。 　　 真是苦了这倒霉姑娘了。 　　 想起花中世界所见，季瑶光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顿了顿，还是抬起手揉了揉云非衣的长发，温声道：“那不是龙。” 　　 “云姑娘，随我来。” 　　 任由云非衣拉着自己的衣袖，季瑶光怀中抱着那颗硕大的明珠，同南流景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人穿过了洞口的水帘。 　　 一出洞口，避水珠登时化为一层薄膜笼罩在二人周身，云非衣瞪大眼睛，发现她们竟然漂浮在半空。 　　 不、不对，她们不是漂浮在半空，她们是潜在水里！ 　　 岩洞通向的是一处无边际的深潭！！！ 　　 要是刚才自己贸贸然冲出去…… 　　 云非衣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她飞速抓住季瑶光的衣袖，企图从那上面汲取几分安全感。 　　 ——她可没忘，这岩洞之外还有龙呢！ 　　 “昂——！！！” 　　 刚这样想着，一声龙吟激荡着水波，险些将她们拍在岩洞外壁上。 　　 要不是她抓着季瑶光的衣袖，大概此时早就段掉几根骨头，硬生生疼昏过去。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直到季瑶光的衣袖都被整个抱住，云非衣才松了口气。 　　 “咕嘟嘟——” 　　 刚想开口问问那条龙的事，可还没开口就是鱼儿似的吐泡泡。 　　 云非衣忙捂住嘴，一只手狼狈地比划，一只手抓着季瑶光的衣袖不放松，若是外人看去，大概会以为是水里的大黑螃蟹成了精。 　　 好在，季瑶光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问：龙呢？ 　　 季瑶光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抬手指向头顶处。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云非衣才发现，水中她能勉强视物，不至于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瞎子不是因为天上的太阳，而是因为头顶的两轮月亮。 　　 那两轮月泛着金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空中转着圈，但只在一小片范围活动。 　　 就像是……先前曾遇见的那条黑蛟！！！ 　　 云非衣大惊失色，抬手揉了揉眼睛，等略适应黑暗后，看清了月亮旁的光景。 　　 如她所料，那两轮月是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条皮开肉绽、鳞片剥落、被带着符文的铁链锁在一根巨大柱子上的黑蛟！！！ 　　 这是幻觉吧？ 　　 就和之前那条蛇一样…… 　　 云非衣下意识抬手掐了自己一把，可剧烈的痛觉之下眼前的景色却依旧未变。 　　 不仅如此，或许是疼痛刺激了人集中精力，现在，她不仅能看见那条黑蛟，更能看见黑蛟身边漂浮的物事。 　　 ——她原以为那是一条又一条水中游曳的大鱼，直到现在看清，她才发现那似乎是某座建筑的碎片。 　　 头顶上是墙壁，环绕在身边的是一块又一块破解的白玉砖，沉积在脚下的一堆又一堆碎片与断壁颓垣。 　　 她们似乎，飘在了一座巨大宫殿的废墟之上。 　　 而废墟之上的明月、唯一的光源，是黑蛟金色的双眼。 　　 隔着无数漂浮的碎片，哪怕被锁链束缚，它俯视着她们，眼中依旧有属于蛟的威严。 　　 “人类……眼睛……” 　　 黑蛟的声音回荡在二人脑海里。 　　 眼睛？ 　　 季瑶光一激灵，下意识用神识向蛟龙扫去。 　　 她们的距离没有想象中远。 　　 原以为会是一场徒劳，却不想自己的神识真触碰到了黑蛟。 　　 季瑶光：！！！ 　　 她本想将神识撤回避免受伤，却不想黑蛟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周身气势收敛，似是接纳了季瑶光的查探。 　　 神识观察着它的每一块鳞片乃至每一寸血肉，黑蛟的目光便有如实质一般，追随着季瑶光的神识。 　　 直到，季瑶光的神识停在它巨大的头颅前，直直对上了它的视线。 　　 这是…… 　　 季瑶光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她看见了黑蛟眉心处空荡荡的眼眶！！！ 　　 它有第三只眼睛！！！ 　　 只是因为那只眼睛被被人硬生生剜去，眼眶其中漆黑一片，才叫人看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存在，才能将黑蛟囚于废墟，又剜去了它的双眼…… 　　 季瑶光越想越觉得这不是自己一个没有天命的小筑基该思考的事情。 　　 怀里抱着的明珠愈发滚烫，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全身而退，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喂，人类，看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把眼睛还给我了？” 　　 眼睛？ 　　 还？ 　　 自己怎么会有它的眼睛呢？ 　　 季瑶光不明所以。 　　 她甚至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把阴阳峰赤蛇的两只大眼珠子翻了出来，琢磨着把这玩意塞进黑蛟眼眶的可能性。 　　 ——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是比别的眼珠子比起来可大多了。 　　 这种厉害的大妖怪，将就用用，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正犹犹豫豫想把蛇眼摸出来，季瑶光又听见了黑蛟的冷哼：“哼！别拿那等子低劣爬虫的招子来恶心本座，本座的眼睛自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季瑶光下意识低头，就发现自己怀里的明珠正散发着烫手的温度。 　　 它在季瑶光手里一转，金色的瞳孔正对着季瑶光，让季瑶光不由得一拍脑袋！ 　　 是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颗明珠看大小看气势，不正像极了黑蛟的眼睛么？ 　　 “我该怎么将它还给你？”季瑶光问。 　　 黑蛟一愣，刚才还哼着气让人归还的眼睛的存在突然不说话，眼底还流露出几分痛苦与悲伤。 　　 它身躯之上的锁链散发着金光，季瑶光心底似有所悟，安抚一般将云非衣推回岩洞里，抱着那颗“明珠”，足尖一点，飘至黑蛟身前。 　　 既然你不能说出来，那就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