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再多疑惑，望着白衣女子的神色，季瑶光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一些话本子而已。” 　　 白衣女子轻咳一声，摸摸鼻子，所有书页便纷纷散开，又重新变回了光团。 　　 在那些光团里，季瑶光所看见的画面陡然一转，与先前的凄惨变得截然不同。 　　 画面里的祁江雪从幼年到成年，年龄各不相同，所在的环境从小镇到仙宗洞府也各有各的特色。 　　 唯一一致的只有祁江雪的目光。 　　 ——冰冷、无情、又充斥着仇恨的滔天火焰。 　　 尤其在她望向祝成周时，那双眸子里有着恨不得将祝成周千刀万剐的恨意。 　　 与季瑶光刚重生时所瞥见的镜中的自己有九成的相似。 　　 季瑶光心中一凛，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所看见的祁江雪重生了。 　　 果不其然，光团里的画面飞速变换。 　　 季瑶光看着祁江雪或是远离引岚门，或是远离同门师弟，又或是主动给祝成周找麻烦，将前世仇人的日子搅得天翻地覆。 　　 直到在命运的大手之下，不论身在何处，她都会一次又一次进入了蘅月秘境。 　　 然后在秘境里，一次又一次地遇见了季兰若。 　　 不论她是否在引岚门的队伍里，她与季兰若就仿佛磁铁与铁，总会相遇。 　　 而后一次又一次成为仇人。 　　 ——哪怕祁江雪想躲开，甚至想与季兰若交好，她们的结局都会往成为仇人的轨道前行。 　　 在她们成为仇人后，不论在哪个光团里，不论季兰若身边是祝成周还是哪家仙门的弟子，不论祁江雪是仙门弟子还是散修，她都会成为那个被千夫所指的“该死的”祁江雪。 　　 再然后，死在刀剑之下，再一睁眼，开始又一次的轮回。 　　 直到精神磨灭崩溃。 　　 一切仿佛是命运里的注定。 　　 季瑶光被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团里的祁江雪举剑自尽。 　　 她看见无数金色光点从祁江雪喷涌而出的鲜血中飘出，一小点一小点，以萤火之光汇聚成堪比太阴星的光亮。 　　 光团凝聚在季瑶光身前，所有光团往一个方向汇聚，不过揉揉眼睛的功夫，就只看见祁江雪安然躺在一朵花中，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而白衣女子站在祁江雪身侧。 　　 “我看见的，是什么？”季瑶光哑着嗓子问。 　　 她心底有一个接近于荒谬的猜测，连这个猜测浮现在脑海的瞬间都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一定是自己异想天开…… 　　 她在心头安慰自己。 　　 直到白衣女子开口，撕破了她的幻想。 　　 白衣女子问：“姑娘可曾听过推演？” 　　 “自然。” 　　 “那姑娘觉得，推演推算的是什么？” 　　 季瑶光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她胡乱猜测：“不可预知的未来？” 　　 “若是未来真不可预知，那又何必需要推算呢。”白衣女子笑道。 　　 季瑶光眯着眼睛：“若未来真可知晓，算命先生岂不是天下无敌？” 　　 “姑娘此言差矣。”白衣女子摇了摇手指，“世上万事无绝对，纵然是最厉害的卦修也不见得能算到姑娘明日中午吃了什么。” 　　 “卦修算的，是未来，也是过去。”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 　　 季瑶光挑了挑眉：“什么话？” 　　 “太阳底下无新事。”白衣女子打了个响指，无数画面又出现在季瑶光面前，“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有没有一种可能，三千世界，或许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你、有我，在那些世界里，你走完了无数次的一生。” 　　 “在那些世界里，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变化，但有的事又是一成不变的。” 　　 “譬如，这位姑娘会在秘境里因为那位季姑娘而丧命。” 　　 白衣女子指了指光团。 　　 季瑶光一眼扫去，就能看见所有光团里祁江雪伤痕累累的躯壳。 　　 她听见白衣女子说：“这是过去，是轮回，也有可能是未来。” 　　 “或许，你以为的重生，只是带着记忆前往下一次轮回。” 　　 话音落，所有光团尽皆消失，世界里只余下面前的大光团。 　　 季瑶光陡然一惊，后退几步，死死盯着白衣女子，过了许久才道：“您与我说这个，是想我放过季兰若么？” 　　 “不、不，恰恰相反。” 　　 季瑶光后退，白衣女子便向她靠近：“姑娘为什么不猜，我想让你对那位季姑娘、那位天命之女出手呢？” 　　 她知道季兰若是天命之女！！！ 　　 季瑶光心底的恐惧从未有如此浓烈。 　　 在女子金色的双眸里，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看得透彻。 　　 ——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甚至于，自己的重生…… 　　 或许都在这位白衣女子的掌控之中。 　　 冷汗爬满了季瑶光的后背。 　　 她死死盯着白衣女子：“与天命之女作对，凭什么呢？平常人可上赶着抱大腿呢！” 　　 “阁下莫不是要割了我的头颅去做投名状？” 　　 她话里的刺只要有几分脑力都听得懂。 　　 白衣女子自然也不例外。 　　 她没有生气，反而抬手点在季瑶光胸口：“凭你。” 　　 季瑶光愕然：“凭我？” 　　 “凭你是无数次轮回里的变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你是变数，可能是遁入的其一，或许是我等唯一的生路。” 　　 “毕竟，曾与天命之女天命之子为敌的人，在无数次轮回里，也会与她们为敌。” 　　 “我已经死了五万七千九百七十二次了。” 　　 “我想活着，我想成仙。” 　　 白衣女子眼底有毫不掩饰的疯狂。 　　 “我该……怎么救你们？” 　　 “哈哈哈！！！” 　　 白衣女子疯了似的大叫，“救？我们不需要救，我们要成仙，我们要跳出来，我们不要被天道操控！！：” 　　 一边说着，她一边抓起那团如同明月的光球就要往季瑶光身上塞：“来，快点来，这是天命，祁姑娘不要天命，那就你拿着，你是变数，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要拿着天命……” 　　 “你拿着天命，肯定能杀了天命……” 　　 “只有天命才能对抗天命！！！” 　　 只有天命……才能对抗天命？ 　　 白衣女子手上的……是人造的天命？？？ 　　 方才祁江雪的命运在她脑海里如同走马灯，望着那团如同太阴一般的光，季瑶光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恶寒，在与光团撞上的刹那，下意识想要拒绝。 　　 她一抬手，就发现那团光在一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