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耸的芳草城南城墙,一道黑影观察四周、听了听动静后,提气斜掠而上。 越过城墙,他遥看一眼静寂城门,刚要借暗夜继续往里走,却见一小列巡逻队踏着皮靴行了过来。 是负责巡夜的守备军。 他连忙闪身避入角落阴影。 夜深风冷,巡军失察而过。 黑衣人缓缓走出,看着远去的纵队背影,轻哼一声。 然而当他靠着墙根阴影摸到某家客栈、第三次遇到巡军时,不由微微皱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增加了巡逻队?发生了什么事? 转而想到什么,不由低低讽笑起来:年灞泠下的令吧?自己受了伤不说,窝囊废哥哥也被揭了脸皮,这是要加倍防范啊! 可惜,有些人你是防不住的。 想罢,脚尖一点,跃上屋脊。 “嘶,这白毛女子下手真狠,”背部传来疼痛,他低声咒骂,“涂了药还这么疼。” 缓口气,他找个机会潜入客栈。 不久后,客栈某间房里有人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剥去脸皮…… 长夜漫漫,更长漏永,待到天明宿客醒来,苻羽萌又去隔壁房里缠小叔,求他同去年府要人。 那日夜公子三人去钱庄寻金庄主,他们不好一起跟着,便在酒楼里等,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四位公子被年府三小姐连讹诈带恐吓、弄进了府里、金庄主不知所踪的消息。 若是平常富贵人家,他们尚能帮帮忙,可一听三小姐年江春是城主之女,他们就有顾虑了。 能把女儿养出一副纨绔德性,动不动就强抢民男,可见城主对她有多宠溺、多放任。本地百姓尚且无人敢出头,他们这些过路的他乡客更要掂量掂量。 何况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值不值得出手,也是个问题。 六人意见不一,拖拖耗耗直到今日。 苻七琴黑着眼圈、哑着声音道:“萌儿别闹,去让店家帮我熬碗姜汤来,叔昨夜着了凉。” “果不出所料,”苻羽萌故作成熟地摇摇头,“凌晨就听小叔压着嗓子不断咳嗽,便知你又踢了被子。” 她语气无奈道,“叔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孩子?” “……”苻七琴抬手作势,“这么跟小叔说话,你是要讨打。” 话虽如此说,却是连个隔空虚揍都没揍下去。 苻羽萌因受宠而开心:“叔你歇着,我马上让店家煮碗姜汤送来。” 说完,也不等应声,就跑了出去,噔噔噔下楼,喊掌柜,喊跑堂。 苻羽萌刚走,苻襟涵又敲门进了屋:“叔,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看看比较好,毕竟是打算一路同行、互相照应的人,就算捞不出来,出面问问也算尽份心力,免得人家说我们~~” 话未说完,楼下忽然传来阵阵吵嚷声,苻羽萌也喘着气急急跑上来:“叔、叔~~二哥也在。” 苻襟涵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叔,哥,芳草城全城戒严了,不给出也不给进!”苻羽萌心慌慌道,“叔,我们出不去了,听说连续戒严三天,三天后才能出城!” “戒严?”苻七琴皱眉,“三天?” 苻羽萌连连点头,忧色更浓:“易锦哥哥他们还在年府,我~~诶?” 她猛然瞪大眼睛,“是不是易锦哥哥他们从年府跑了,年家才全城戒严,想四处搜捕逮住他们?” 苻襟涵觉得有这种可能:“叔,我还是去年府打听一下吧。” 苻七琴抬手制止:“不,你别去,我去。” 不待二人反对,便安排任务道,“你们结伴去城门,佯装要出城,看城门门卒怎么解释~~放机灵些,若问不出来,就悄悄塞些银子。” 苻襟涵点头答应:“好。” 苻七琴简单拾掇一下自己,下楼往年府方向走去。 苻襟涵则带着苻羽萌、苻斜阳等族中四人到城门那里探消息。 大家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金暮黎五人已经在双龙城码头登上大船,进入白龙江水域。 白龙江两岸层峦叠嶂,满山的苍松翠柏。青峰映入水中,随着微波轻轻浮动,山水碧天秀成一色。 金暮黎立在船头,抱着易锦的腰笑道:“幸好不晕船,不然锦儿要遭罪了。” 易锦微微低首,无声望着她。 气氛渐渐变得暧昧,唇,缓缓靠近。 “金庄主,”有人不识趣地打断旖旎,“外面山风水冷,进去吧。” 金暮黎闭了闭眼,暗暗叹口气,看向夜梦天:“连双龙城城主都俯首听命,这次是我们沾了夜教主的光了。” “互帮互助而已,”夜梦天淡淡笑语,“之前为朋友费心办事,如今我有危难,他自然要竭尽全力,令我避开险境。” “也就是说,”金暮黎的手稍稍放开易锦的腰,转身正面直视夜梦天,“他已查到是谁在献祭白骨?” 夜梦天摇摇头。 “没查到?”金暮黎眉眼一凝,“那我们连夜奔袭是为何?” 夜梦天道:“虽然没查到獠牙面具人的藏身之处,但在芳草城外交了手。” “这么快?”金暮黎讶然,“你朋友的人,竟已到了芳草城?” 夜梦天犹豫道:“献祭白骨这么诡异的事……估计他已密奏圣上。” 金暮黎挑眉:“你的意思是,朝廷力量已经介入?” “有可能,”夜梦天思索道,“但也可能仅仅是皇上的力量。” “皇上的力量?什么意思?”金暮黎想了想,“你是说……禁军?” 刚说完,自己又否定,“不对。” 微微一顿,“锦衣卫?” 夜梦天上前两步,沉声道:“我觉得可能是独属于皇上个人的神秘力量。” 金暮黎几乎脱口而出:“你是说暗卫?” 夜梦天点点头:“我觉得,只有那股只有传闻、不见其人的神秘力量,才有能力这么快追赶过来,并发现獠牙面具人踪迹与其交手,不然我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金暮黎算了算时间:“你在凤栖城就已传了信,灵鸽空递速度快,不耽搁,若你的朋友反应也快,手里又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并非不能到达芳草城。” “这……”夜梦天笑了笑,“好像很有道理。”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否则谁会及时通知你连夜离城?能将你的安危真正放心上的人,只会是你的朋友。” 金暮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我知道夜教主有事瞒着我,而我选择相信却不细问,是因为不想卷入太深。只要能顺利到达东海,找到我要找的东西,其他事情我都无所谓。能借助他的力量,我便借助,省时省力;不能借助,我就自己应付,反正人在江湖,打打杀杀之事本就难以避免。” 夜梦天沉默须臾,莞尔一笑。 他抬眸看那水天一色,两岸碧玉,目光再转回金暮黎脸上时,声音极其温柔:“暮黎信我,足矣。” 峰萦水映的清幽环境中,金暮黎带着一丝坏笑道:“信你,是因为我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否则……” 否则鬼才信你。 夜梦天心尖儿一颤,几乎沉沦在她难得一现的坏坏眼神里。 易锦顿觉不妙,伸手就去扳她的脸:“姐姐你看我就好,不要看别人。” 金暮黎:“……” 兰尽落缩在舱里吃着果脯喊道:“我说,风光如此秀美,你们要不要每人诌两句打油诗玩玩儿?” “打油诗?”不停往嘴里塞肉脯的昱晴川乐了,“这个我会。” 兰尽落道:“那便正好,你起个头。” 昱晴川目视舱外,看着不断倒退的山水,乐滋滋地想了一会儿,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青山绿水衮衮来,金庄主你要发大财!” 兰尽落扑哧笑出声:“你这……” 憨货马上望着他,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怎么样?我编得好不好? 兰尽落快要溜出嘴的话硬生生变成了:“挺好,寓意挺好。” 昱晴川乐龇了牙,完全忘了即便是打油诗,也该有四句:“兰大哥,该你了。” 兰尽落并无准备,也没啥才情,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琢磨出几句稍微比昱晴川像样点儿的东西:“白龙江里白龙游,锦秀琉璃顺风流。我欲台侧抛瓘玉,不知谁人配鸾俦。” 瞬间听懂的夜梦天回身看他。 兰尽落啪地打开折扇,嘻笑。 易锦虽晚一步,却也终究明白兰尽落是在说他们三个,不由猛将金暮黎拉进怀里:“当然是我。” 他轻哼一声,“能与白龙配鸾俦的,只有锦秀。” 夜梦天眉眼疏淡,不食人间烟火般轻飘飘道:“打油诗而已,何必牵强附会的较真。” 易锦不反驳,只防贼似的紧紧抱着怀里人,生怕被截道儿的抢走。 昱晴川叫道:“夜大哥,打油诗很简单的,我都会,你也来一个!” 夜梦天冲憨货笑了笑:“好。” 随后抬头看向青梢树杪,静静沉思片刻,方开口吟哦:“消颦怡居素阙脊,竹寮孑卧斜倾酏。曲肱半枕望江流,未有锦书托双鲤。” 昱晴川听得愣愣怔怔,待他诵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问兰尽落:“兰大哥,他这打油诗说的是啥意思?” 兰尽落也似懂非懂:“好像是……有情无处寄?” 易锦看向金暮黎,金暮黎看向夜梦天,直接问:“啥意思?” 夜梦天:“……” 易锦陡然心定,立马实话实说、以真诚取胜:“姐姐,我不会吟诗。” 金暮黎连忙安慰:“没事,我也不会。” 夜梦天:“……” 失策了。 舟行江中,顺流速下。 船上有船夫数名,各司其职。 白日平安无事,暝色四下之时,热乎乎的可口饭菜再次端上桌。 金暮黎瞟了眼上菜男人的手,佯装未见,默默不出声。 吃完饭,易锦拉着金暮黎快步走进铺舱,急切地将她压在并不宽大的木床上,和她鼻息相闻间,身体有些紧绷:“姐姐,我、我……” 他的声音里透着焦躁和隐忍, 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嗓音低沉喑哑:“你什么?” “我、我想……我想……唔!” 金暮黎猛然扣住他的后脑, 易锦被她亲得有一瞬间的眩晕,待缓过神,便一边拼命勾缠反攻,一边 “锦儿……”金暮黎脑中熔浆涌滚,翻身将他 易锦忍不住哼吟出声,伸手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脱离蛊毒桎梏、可以尽情放纵的两人,都想来一场永远忘不掉的激烈交融,易锦的身体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微战栗。 然而离主题还有尚远距离,干柴烈火便被一心要捣乱的人打断了,夜梦天异常粗暴地直接踹开单间舱门,再无温雅之色。 ~~ ~~ ps:本章中夜梦天吟的那首诗是几年前写的,某日翻本子找qq密码时看到了,便捡起来用一下,懒得动脑子现写,嘿嘿!没什么平仄讲究,随便看看就好,勿较真。 ps:昨天专门回家陪爸妈,路上无法码字,书友们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