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做好最坏的准备并不会有所好转,还是那么肉眼可见的生硬,她撇撇嘴。 沈茉凑她到她跟前,不怕事大:“挺好看的啊,你说是不是,童医生?”又偷偷跟她说:“我刚才偷拍你们了。” 尹新雨很想把沈茉的嘴巴阖上,又怕她说出更可怕的话来,于是只得用表情表达自己的不满。再竖起耳朵也错过了答案。 莫希他们明天还有工作,得连夜赶回去。沈茉家在另一座城市,这次是为迁就尹新雨才在这里聚会的,于是沈茉理所当然在尹新雨家留宿了。 尹新雨前天去超市备好了沈茉的日用品,就等她来住一晚。好久没见,尹新雨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沈茉一回来就接了很久的电话,在沙发和阳台间轮转。尹新雨只好洗漱后躺在chuáng上等她,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壁灯。 “你在哪啊?”沈茉挂了电话晕头转向地找人。 “这呢,卧室,你是不是喝醉了?” 手机响起一条提示音,尹新雨低头一看,是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头像和昵称都透着一股极简气质。童宇承三个字装满了眼眶。 她点了接受,还没等得及看,沈茉扑上chuáng环着她脖子,往里埋了一下,深呼吸一大口:“酒气好重,快点洗澡去。”尹新雨有几分嫌弃,推了推她。 沈茉无声地滚翻到另一边,睁着眼睛,一言不发,似乎心事重重。 尹新雨放下手机,趴到她那边,仔细探看:“怎么了,和谁打电话呢。” “我要洗澡。”沈茉摇晃着站起来,好似在逃避这个问题。 “东西都在卫生间,你小心啊。”尹新雨对着她的背影叮嘱,拿过手机,没有他的新消息。 过一会,沈茉裹着睡衣进来,头上包着白毛巾,嘴里呵着气。 “我们都多久没睡一起了啊?” 香味蕴着湿气扑面而来,沈茉迅速爬进了被窝。 听着她的感慨,尹新雨下意识逃避那个数字:“太可怕了,下次见面我们是不是要变老人家了。” 沈茉抬起头来,侧身看身边人,还不忘抗辩:”不不不,只要愿意,我们永远年轻。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停在十七八岁。” 尹新雨笑着摸过她的脸,调侃道:“gān嘛抢我台词,你这个未成年人生经历还真丰富呢。” “要不要我陪你去手术?”沈茉蓦地转调话题,满脸认真起来。 尹新雨放了手,颓丧道:”怎么突然说这个,越想越可怕,能不能在我做梦的时候把我拉去做了,不要让我知道,”她叹口气,“我爸妈肯定去,你想想啊,我妈到时候拉着你,没准哭天抹泪的,想想都尴尬,太尴尬了。” 说着,尹新雨在被窝里滚了滚,十分烦躁。 沈茉力气大,攥住她的手,嗔怪道:”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呢。” 末尾的语气词被沈茉念成山路十八弯,尹新雨忍不住笑起来:”嗨,别说我了,你还真的要去参加婚礼啊?”其实到现在,尹新雨还是不太相信景执要结婚。 “景老师不是那种顶不住压力的人啊,都这么久了,不至于现在——”尹新雨十分想不通。 “严谨一点,是订婚,现在还有人搞这套,”沈茉双手枕在脑后,严肃地纠正道,语气逐渐不复平静,“不至于年老色衰才找人结婚是吧,他快二十年前就不是小孩了,所以他做任何决定都是自愿的,没人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既然这样我当然要无条件尊重他的自由选择。” 深夜感慨总是蒙上月色朦胧的淡淡感伤,那些暗cháo汹涌不必再遮掩,化作溪细流。 “所以订婚是他的缓冲期?景老师他压力应该也挺大的,在学校的时候吧,很多人知道你们关系好,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人,其实也挺战战兢兢的吧。”尹新雨觉得倘若景执不能完全放下,对所有人都不太公平。 “何止,他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学生动心了,是罪过呢,论迹不论心,他要诛心,他jīng通那么多流派理论,没有说服自己,还是被那些他说不屑的所谓规则驯服了,他活得太没劲了。”沈茉攥紧了一边被角,愤愤然。 尹新雨忍不住要为景执辩护:”他只是原则性qiáng,不过他要是大学里就和你在一起,你肯定就唾弃他了,他怎么说,也算等了你几年吧。” 沈茉的声音在深夜格外冷静,但还是泄露了一些缝隙:“心心,你是不是太入戏了,那我呢,还不是花了相同的时间在他身上,当然了,这很公平,我不后悔,我们的时间没有因为彼此毁掉什么,现在想想,其实还是快乐比较多点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自nüè狂。” “我说过不会结婚,这不是口号,我们争论过也探讨过,可是他拍拍屁股就走了,我无话可说,他当然有想结婚的自由。有一天我在想如果他对我说结婚吧,我会犹豫吗,还是气愤得跟他理论一番,要是是犹豫了,那也太好笑了,感觉我在背叛自己。”说着她真的笑出来,不过几声就戛然,留下空dòng的尾音漂浮在一室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