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宇承点点头:“一定。”说完看了看她。 这下的确是对话终结的信号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尹新雨主动承担责任:“那我们先走了,你忙吧。” “再见。” 直到上了车,童宇承还站在原处目送。 允诺收回视线,迫不及待发问:“怎么回事,感觉你不爱搭理人家啊。” “哪有?”尹新雨否认。 “等等,”允诺努力想挪动身体而不能,只能凑近脸来,“到哪一步了?” 目视前方,尹新雨却心神不定:“说来——我可在开车,我们车上三条命呢,别分散我jīng神。” 丝毫不受威胁,这次允诺很gān脆:“长话短说。” 尹新雨试着缕清相识以来的所有线索,思绪却弯弯绕绕混沌不清起来:“我——” 我喜欢他。 意识到自己所想,像是突然被唤醒,尹新雨震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说真的,下次一起吃饭啊,让我给你把把关,”对她明显的避而不答,允诺并不在意,一会又有些黯然,“老天让我赶紧卸货吧,我不想丑丑地去见帅哥。” 没等到一起吃饭,却等来一个噩耗。 上午上班时间,尹新雨接了个电话,一个虽然没存却有几分熟悉的号码。 她疑惑地:“喂?”阿姨以前替童爷爷给她打过电话,上次童爷爷打来电话邀她去玩,因为各种事耽搁,一直未成形。 “新雨——” 童爷爷离开这个世界。 “很突然,其他人还没赶到,我先通知承承,现在全靠他一个人张罗忙活,我就先打给你。” 整个人是被摄魂的恍惚,再看看四周,这一秒,一切世界如常进行,而在某个角落却有人变成了遥远不可及。 人类发明的死亡代称,是颓丧而làng漫的美化,好像可以稍微止住哀伤,尹新雨想到独自处理丧事的童宇承,一定是无法想象的伤心。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承承的爸妈刚出门没多久,也许就是冥冥中有定数,前段时间一家人好不容易——” 晚间收到童宇承的电话:“新雨,爷爷早上离开,大后天举行追悼会。” 尹新雨眼角湿润,很多时候她不信任那些安慰话,但没有更多可选的词语。 比如节哀,现在才发现其实无可取代。 尹新雨穿一件黑呢大衣,堂前人多得一眼望不到头,细碎的jiāo谈声里掺杂着哭泣,大小声不一而足,其中有个年岁不小的女性哭得尤为哀伤。 童宇承满脸肃穆微垂头,有人上去扶着他肩膀,彼此言行很是节制,只见他向人鞠一躬,重复着这个动作。 尹新雨突然觉得这种仪式有些残忍,痛失至亲者反来安慰别人。 她随大流看了棺木里的人,收敛师一双巧手看不出来任何病痛,有如生前更jīng神平和。 上一炷香,尹新雨双手合十祭拜,眼前的童宇承眼睛通红却没眼泪,黑色西装不知怎么的显得宽绰,展现在眼前的是这么一副哀伤过度的样子,她也受了他一躬。 这时又有一拨人从后涌了上来,她不得不向前一步,周遭的声làng汹涌而来。童宇承双手拢着她的肩膀,完成了一个潦草却也短暂的拥抱。 他的手掌贴在她背后,往下轻按了一下,尹新雨心里似乎就明白了。 她转身,退出了灵堂,再回身看前方正中的人和几个同样高大的男人,还在不断重复着类似的动作。 “新雨。”一个似乎熟悉的男声,她也没心思去辨别,一转脸看到的是多年未见的杨兴成。 杨兴成嘴角将要微微翘起,又飞快地压下去了:“别太担心他,阿姨和叔叔赶回来了。” 尹新雨顺从地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去。 杨兴成叹了口气:“他和爷爷感情很深,又这么突然,其实这种病就是不□□,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引爆了。” 尹新雨满心却是童宇承发红的眼,不知道自己眼里也红得不成样。 杨兴成看得一愣,转而安慰道:“不过,你在,他多少会好受点。” 尹新雨只听了个囫囵,现在的氛围不适合叙旧笑谈,他们匆匆作别。 两天后,葬礼如期举行,那是一个yīn雨天,所见皆昏暗。她走在浩浩人群的后面,只想着送童爷爷最后一程。 童宇承和相扶的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一起,大概是他的父母。 尹新雨在不远处默哀了几分钟,人群渐渐散去,她隔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看了童宇承静默的背影,转身离开。 因为父母没及时赶回来,童宇承请了不少假处理丧事。童父工作耽误不得,在家呆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再次离家而去,这次轮到童母留下来处理后事,主要是爷爷坟墓的修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