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雨想,童爷爷说话和童宇承倒是有些像,徐徐缓缓,下一秒她发现童爷爷透露了一个消息:童宇承目前单身。不过童爷爷不知情也是可能的。几秒之间,她的心情历经波折,渐趋平静。 童爷爷当然比她更了解童宇承也更有发言权,她却不知何时默默把童宇承归类成恋旧的,或许是那个用旧了却多年未更的手机号。 只是话语中的信息量未免太过巨大,她一时深陷琢磨,爷爷把她归为自己人,恐怕也是近期编辑稿子的移情吧,老人一旦信任起来话就有些掏心掏肺,或者对童宇承来说,该算口无遮拦吧。 尹新雨打量默默对坐的祖孙俩,童宇承却往她这里投来目光,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两道视线在片刻的寂静里轻触,足以让她低头再吃一口,倒像是她心虚。 “爷爷。” 她竖起耳朵听童宇承说:“你少吃点土豆,等下就不能吃蛋糕了。”童爷爷贪甜,但身体不允许,因而得严格控制甜份摄取。 一经提醒,阿姨才想起来,赶忙放下碗筷:“我忘了先把蛋糕拿出来了,等下太凉了。” 尹新雨却在想,童宇承或许也是天涯沦落人,他转移话题简直信手拈来。 饭后甜点自然就是阿姨亲手做的小蛋糕,阿姨执意要他们尝尝再走。 “吃点吧,吃点再走,今天知道你们要来,我多做了点,你们不吃就要剩了,我们又吃不了多少,多làng费。”阿姨说得恳切,话题眼见着就要蔓延到当代年轻人的资源làng费上去了。 童爷爷也在一旁鼓动:“是啊,做了好几次,越来越好吃了,你们阿姨又不爱吃甜,我是想,也不敢多吃啊,承承很严格的。” 童宇承洗完手,用纸巾擦gān,闻言抬头一笑:“爷爷,我可都听见了。” 童爷爷忙用手遮嘴,很有些老顽童:“好了,不敢说了。”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斗嘴,尹新雨油然而生出羡慕。 最后还是没有吃成,他们都赶时间,现在又是通行高峰期,只得早些出门。 阿姨和童爷爷都有些遗憾,不过阿姨很快就振奋起来:“下次来吃也是一样的,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言语间如此自然又自信,就预定了下一次。 童宇承也在一旁重复:“下次。”看她一眼又说,“再次一定尝尝阿姨的手艺。”仿佛也为她许下承诺般。 尹新雨自然是跟他一起走的,刚好蹭一趟车。平时她不太开车,多半是起得晚的时候最好用,因为怕堵车。 一脚刚踏出门槛,“新雨,你等等,”阿姨从后面追了出来,“别忘了。”只见她手里抱着一盆不大的水仙花,用塑料袋子包着底端。 下意识看了童宇承一眼,尹新雨有些吃惊,刚才和童爷爷在书房聊天,只是多看了几眼,童爷爷说要送她,她还以为是玩笑。 大概见她满眼疑惑,童宇承接过来捧到她眼前。 她才愣愣地抱起,很可惜她本质不是侍弄花草的高雅人士,只是赶风买过一些易养活的小型盆栽放在阳台,时常忽略,全靠它们自立勉qiáng活着。 “爷爷太客气了。”尹新雨看着jīng致得拘在手中的白花huáng蕊。 “重吗?”童宇承问。 “没有。”尹新雨实在不了解水仙花,大概这来不及长大或者特殊品种。 她就这么抱着上了车,车还没发动,童宇承似乎在斟酌用词:“去年年底,爷爷做了一次心脏手术,当时大家很担心他能不能撑过去,还好没事,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所以表现得有点急。” 他说得含蓄,反应了一下的尹新雨却很快有了共鸣:“没关系啊,我家里更是,我妈都快让我自行处置,流落街头。” 童宇承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她说话的语气过于欢快,听来十分坦dàng,以至于真实性存疑。 “我说的是真的。”她努力绷起脸,下一秒还是没绷住,莫名其妙发誓似的,或许真的很不成熟。 童宇承露出了宽容似的笑容:“就算这样没关系,你现在有自己的房子了。” 那微笑的幅度是更大点了吧,她默默想。 “也是,”不由多看了两眼,她装作不经意提起,“我觉得你和爷爷说的正相反。”说完,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潜意识的试探。 童宇承面露不解和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她小幅度地耸耸肩:”随便猜的,感觉上,第七感吧。”女人的第六感说得有点刻板的矫情,gān脆再添一笔。 童宇承看着前方密植的青松,那神情仿佛在回忆:“怎么说,很多东西只是懒得换而已,比如我大学时候的号码用到了现在,很多东西只有坏了才会想换,时间久了就是种习惯吧。”末了,又似有感慨,“我还记得小时候老师说过习惯无论好坏都很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