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刀!” 地上的苗简口吐黑血,脸上却是一片狂热,“给我,给我……” 蒙六闲啐了一口,一剑割断了自己的大氅系带,沉默地盯着面前悬浮着的随形刀。 这把刀的存在在昭国皇宫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如今他可以确定这是一把认了主的法器。说到法器,他还想到了奚燕双手里那一杆妖邪的旛旗。 这种东西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牧爻和奚燕双却都能得到,说明他们有大气运。 按照蒙六闲的私心,他并不想非跟这么个有大气运的人对着干,可是他也无奈,谁叫他是个吃皇粮的兵头呢? 随形刀悄然换了个角度,把刀尖对着的方向从眼睛换到了喉结。蒙六闲额头上微微出了一层汗,双剑护住自己的要害,戒备地移动着脚步。 冷静下来的醪真站了起来,看练刀场里,一刀一人慢慢地在原地打转。他咬了咬牙,从弟子手里接过自己的武器,一步步走出后堂。 “蒙副统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西山先把那个燕君抓住,咱们容后再叙!” 醪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锐意堂,牧爻低头看看负伤的沙横老人,不敢放松对蒙六闲的压制,心如刀绞。 沙横老人拍拍他的手背,突然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从伤口那里吸了一嘴的血。 牧爻:“师傅、你这是……” “你不是不怕毒吗?为师想试试看喝点你的血,是不是就能解去那桂花茶的药性。” “……,怎样,有用吗?” “好像确实有用,为师觉得浑身舒泛多了。”话说完,沙横老人果真自己站了起来,他捡起自己的九环金刀,擦干净嘴边的血迹,摇头晃脑的叹息道,“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到最后还要靠喝徒弟的血!” 牧爻大喜,扬手收回随形刀,“师傅,您真的没事了?那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杀回西山去,接到人以后我们一起去绫国好不好?” 沙横老人抚髯大笑,“好主意!为师这辈子都没走出过昭国,早就引为憾事了。就依你所言!” 师徒两个商定了退路,眼神都是一变。提刀一跃,杀向了蒙六闲。 虎啸声声,血影缭乱。 两个对一个的情况下,蒙六闲连连后退,刚得手的双剑被九环金刀高高挑起,随形刀随即跟上,“当啷”一声,左手剑被击飞,掉落在远处。 沙横老人一声怒吼,刀背上的九环发出一连串的敲击声,大刀扫过蒙六闲面门,把个御林军副统领吓得一个倒仰,单腿跪倒在沙砾地面上。 “爻儿,快走!” 牧爻不再恋战,跟着师傅提气而行,一老一少飞檐走壁,不论路上谁来阻挡,都是一刀扫开。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如两头猛虎出山,很快就赶回了西山地界。 西山上已经乱成一团,穿着蓝色衣袍的西山弟子多被捆绑在一边,满山到处都是玄色衣袍和褐色衣袍的狂刀门弟子。沙横老人见状叹气道,“为师平日里教训众人,不可与同门为敌,不可杀害同门。如今看来,倒是为师错了、错了!我们快去你的小院,看看燕双还在不在。” 牧爻遵命,他们从山脚的巨石上连续腾挪,中间还踩了不下二十个他山弟子的头或者肩膀借力运气,总算赶到了西山小院前。 …… 一刻钟前。 奚燕双跟封大刚把行李粗粗打点好,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紧接着醪真就从院子外面跳进来,四下一打量,把目标锁定在把头探出窗口,正在朝他好奇眨眼的奚燕双身上。 醪真一言不发,先把奚燕双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只见这个“燕君”年纪不过十六七,长得玉白俊秀一张脸,眼睛黑黑大大,嘴唇殷红小巧。他头发乌黑如墨,长至半腰,用一根银缎带绑起了上半部分发丝,其余的头发随意披在后背;身上穿着一件素锦衣袍,配着淡灰色的毛边棉褂,胸前挂着一个福寿齐天的小巧金锁。 ———-看起来不像是在逃难,倒像是个出来秋游的小少爷。 封大也在窗口探了一下头,“那是谁?” 奚燕双茫然道,“不知道啊,我问问。”于是转头,“这位拿长刀的老叔,你找谁?” 醪真被“老叔”二字噎了一下,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道:“你就是皇上看中的燕君吗?果然漂亮可爱,快快快,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回皇宫去!” 醪真丝毫不觉自己这话说得颠倒是非,他只从蒙六闲那里听来,知道牧爻大闹皇宫,带走了显庆帝的爱宠。自然觉得奚燕双是被迫出的宫,这样娇嫩嫩一个少年哪里会喜欢颠簸流沛,早就想回到锦衣玉食的皇宫里才对。 他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说出来了,却收到了奚燕双戒备的目光,“你这个老头是谁啊?这里不是沙横老人的西山吗?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喊人了!”回头吩咐封大,“东西都打包好了,我们做好准备,等牧爻回来就走吧。” 封大用表扬的口气说:“燕双哥,你也知道察言观色了。这个老头看起来是敌不是友,早做准备是对的!” 奚燕双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小侯爷一向善于察言观色。” 牧爻和沙横老人追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醪真跟封大站在院子里对峙。 “牧爻,这个老头说要把我带出去送给皇帝!”奚燕双一看见牧爻就激动起来,抱着包袱,试图突破醪真的防守线,“我们现在就走吗?” 奚燕双注意到沙横老人衣襟上的血迹,脚步滞了一下。封大走过来提醒道,“燕双哥,看样子不对劲,你的饿鬼幡呢?还不拿出来。” 奚燕双表情古怪地笑了几声,偏过头来小声告诉他,“小旛它说,它有点儿消化不良,要闭关几天……” 封大:“……,几天?” “少则八九天,多则十八九天。” 封大提着刀的右手抖了一下,这时间还真是不确定得很,“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我看难走得很,连师祖都受伤了。” 奚燕双又朝牧爻那里挪动了一小步,心说那饿鬼幡就算没闭关好像也没什么用,这个老头看起来比任东极还要厉害。 摸了摸自己的的前胸,外衣下面好好的穿着轻丝软甲,稍微放下点心,总之,先挪到牧爻身边再说吧! 牧爻神色冷峻,突然发动了。 高大的身躯从墙头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院子里的醪真被迎面而来的杀气震慑,下意识地横起刀想要挡一挡,却被一把更为宽厚的刀背震得胸口一痛,“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牧爻右手握刀,左手扶住刀背,毫不留情的一路向前,直到把狂刀门门主逼到墙面。 “师傅,你带人先走,我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