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凡走上台的时候，江铭已经坐在对面等着了。　　 此时他手上托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看到柯凡上来，对他温和一笑。　　 “我会全力赢下你的。”，柯凡俯视着江铭道。　　 “是它，不是我，你可以叫它【江流儿】。”，江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电脑：“如果准备好了，就猜先吧。”　　 江铭倒是没给围棋程序设计猜先的步骤，便亲自代劳了。　　 柯凡抓了一把五颗棋子，被江铭猜中了单数，因此江铭执黑棋先走。　　 江铭低头看向电脑，程序还是没有按照礼仪下到左上为止，反而是下在了左下。　　 江铭执拗地点了三下屏幕旋转，一直到屏幕中的棋子被他转到了左上，才抬手落子，把棋子按照位置放了上去。　　 他的操作柯凡都看在眼里，也是被逗得一乐。　　 ...　　 演播室里，莉雪请到了负责解说围棋的聂老和了解江铭围棋程序的钱峰教授。　　 “人机大战终于开始了，我们有请聂老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机器下棋在下法上、棋风上人类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嘛...”，聂老略微思索：“我其实还没和机器下过，但从柯凡最近的表现来看，机器的下法的确有一些新东西在的，无论是注重前期实地，还是对中期的强大掌控，很多都颠覆了棋手对围棋的价值认知。”　　 “许多我们以前奉为经典的定式，很可能在机器看来只是个笑话，就比如机器的点三三进攻...”　　 聂老的讨论还未结束，对局已经开始了，屏幕上及时显示出了柯凡江铭二人的棋局。　　 三人抬头看向屏幕。　　 柯凡的第一手棋，赫然直接就下在了三三位置！　　 不是用点三三进攻别人的角，而是直接第一步就下在了三三位置。　　 这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柯凡冲着江铭狡黠一笑。　　 如果我上来便下在三三点，你的程序又如何应对呢？　　 江铭倒是没什么表示，他那点围棋水平和柯凡比起来简直是萤火比之皓月，只是一个单纯的落子机器罢了。　　 聂老在演播室直言道：“看到这个三三，我只想很优雅地说一句，干得漂亮！柯凡显然是对这手棋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专门用来对付机器。”　　 棋局继续，之后的几步交换较为常规，机器很识趣地没有率先进攻柯凡自点三三的角，而是去打了另一个柯凡下在四四星位的角。　　 “看来机器也是觉得三三点的角不好攻，需要先在别处打一下从而借势。”，聂老点评道。　　 只见江铭先是一个标准的小飞挂角进攻，柯凡小飞守角，之后同人类的定式一样，江铭托角，柯凡挡了一手。　　 “这里机器竟然和人类总结出的定式的下法完全一样！”，聂老兴奋道，转头问钱峰：“钱教授怎么看，是因为机器也有学习人类的棋谱吗？”　　 “额...这其实没有学习过。”，钱峰表情严肃：“从我获得的资料来看，江铭的程序完全是根据自我对弈的结果训练的。”　　 “围棋程序通过自我对弈学会的下法竟然和人类总结的定式完全重合。这说明人类也是能通过一代代传承，做到和机器一样的水平的！”，钱峰感叹道。　　 此话一出，他感觉周围都安静了，聂老和莉雪都狐疑地看着他。　　 钱峰是真没感觉出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聂老和莉雪看来，这钱教授怎么会站在机器的视角说话啊？　　 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说机器竟然能通过训练达到和人一样的水平吗？　　 简直是活脱脱的人奸！　　 场上一直走到24手，机器都与人类的定式下法一模一样，直到25手，江铭下出了一个人类从未见过的新手。　　 “这个新手很好啊，的确是之前没有想过的。”，聂老眼睛一亮：“以往的棋手，都会通过粘的方式，救下左上四颗棋子，但是他的这一手下来，即使柯凡吃掉这四子，黑棋在外面的形状也很不错，比之前的变化好！”　　 聂老从不是一个故步自封的人，他承认机器的这一步很不错，至少在这一步上教了人类一招。　　 果然，之后的几手交换，直到江铭29手走完，柯凡吃了个闷亏。　　 他陷入了长考，他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放在棋盒中，食指与中指夹着一颗白棋，却迟迟没有把它取出来。　　 终于，他的手缓缓从棋盒中抬起，随着一声棋子按在棋盘上的轻响，下在了棋盘的另一边。　　 他竟是想出了脱先的应对。　　 江铭抬头向柯凡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他的程序是靠着自我对弈训练出来的，因此除了告诉他黑棋应该的落子位置以外，每次他下完之后也会算出推荐的白棋下法。　　 这十几步交锋，甚至是柯凡30手遥远的脱先位置，都和程序的推荐位置下得一模一样！　　 柯凡不愧为世界冠军，这一步经过长久思考后得出的脱先招数，已经再次突破了自己，达到了新的高度。　　 随后的几手，柯凡越战越勇，一连串落子如同暴风骤雨般，不断分割战场打乱局势。直到47手，整个局面都有着向更加复杂演化的趋势。　　 “从之前的交换里，可以看出机器的全局掌控能力还是比人要强的。”，聂老感叹：“而柯凡现在的想法是引入更为紧绷的局面，逼迫机器失误。”　　 “在和平的局势下，机器经过千百盘的自我对弈令它有着超强的规划能力，但是现在柯凡的进攻让它再也没法展示那种控制流绝技，被迫进入肉搏战！”　　 他兴奋地攥紧拳头，这场比赛达到了人类在围棋上的最巅峰水平，局势也极其焦灼。　　 钱峰也抱着膀子，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作为信息学界的大牛，他对江铭的程序了解得更为全面。　　 这种依靠神经网络来拟合的策略，类似于人类的一种直觉，直接根据当前的棋局下出下一步。　　 人类也会有这种直觉，只不过人类一生所经历的棋局太少，直觉远远不够准确。　　 但是人类可以通过不断计算，推演后续的棋局，从而找到合适的落子位置，这一点相比于程序是有优势的！　　 也许这的确是一条超越程序的路也说不定...　　 钱峰还在沉思着，忽然一旁传来聂老的惊呼声。　　 “劫争，是劫争！柯凡想靠着劫争赢下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