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厂围墙下。　　 小男孩蹲坐在车壳子下方，一直盯着天空看。　　 他小小的脸蛋上眉毛轻轻皱起。　　 刚刚那只大鸟落下去好大会了，怎么还没飞上去？　　 在抓什么东西，那么难抓吗？　　 不可能啊！　　 那只大鸟那么凶猛。　　 之前他躲在车壳子下面，那只大鸟落下来之后，把车壳子上面抓的全是凹痕。　　 甚至到了后面，还把车壳子抓到了半空中。　　 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钻回地下，早就像只小鸡一样被抓走吃了。　　 从那之后，小男孩晚上做噩梦都是大鸟抓他的场景。　　 也是从那之后，下面那个男人再也不敢冒头了，一直让他在外面蹲守猎物。　　 小男孩有点害怕。　　 因为他看不到那只大鸟，就不知道那只大鸟在什么地方，未知给他带来巨大的恐惧。　　 他很怕那只大鸟突然从围墙对面跳到车壳子上，然后掀翻车壳子，把他给抓了去。　　 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　　 一想到这些，小男孩就伸手放在地面上的水泥砖上，想要钻下去。　　 下方还在传出女人微弱的哭泣声，时不时还会有女人轻微的痛呼。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嘈杂的鸟叫声。　　 呱呱呱！！　　 小男孩连忙抬头透过车壳子缝隙看上去。　　 随后缓缓瞪大眼睛。　　 他看到天空出现了比以前多很多的乌鸦，那些乌鸦盘旋在远处的天空中，非常暴躁地呱呱叫着。　　 声音极其嘶哑聒噪，非常吓人。　　 小男孩更不想在地面上停留了。　　 他硬着头皮蹲在水泥砖前，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　　 然后仿佛用去全身力气，掀开水泥砖。　　 水泥砖刚刚掀动一点，下方立即传来男人的骂声。　　 “妈的，小崽子你干什么？！”　　 “我，上面很奇怪，我我想下来。”　　 “你妈的，想偷懒？你要敢下来，老子抽死你！”　　 “我……”　　 小男孩抬头看看天空。　　 他似乎能听到更高处那只怪鸟的叫声，听上去比以往要凶得多。　　 小男孩表情一顿挣扎，咬咬牙。　　 在车壳子角落里拨开表面的土，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磨尖了的小木棍。　　 把小木棍藏到藏到上衣袖子里。　　 回到水泥砖前，一把掀开水泥砖钻了下去。　　 水泥砖下面是一个下水道入口，不算大，能容纳一个成年人上下。　　 小男孩从下水道口爬下去，把上面的水泥砖盖上。　　 刚刚踩着下方下水道的地面。　　 一只大脚已经踹到他的屁股上。　　 小男孩直接被踹得趴到地上，牙齿磕在下水道地面，一颗牙齿被磕掉，鲜血流出。　　 然后一只大手从黑暗里伸出来，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衣领子，把小男孩拖拽着往里滑行，直到拽到唯一有些光线的地道空间里。　　 这个地道不大，差不多和宾馆卫生间那么大。　　 头顶一个小空洞透进微弱的日光。　　 透过微光，能够看清里面有两个人。　　 一个是刚刚把小男孩拖拽进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蹲在这个地道里，脑袋快要顶到地道顶部，是个光头。　　 准确的说，不算是光头。　　 只是用刀粗糙地刮掉了大多数头发，头顶看上去比狗啃的还要难看。　　 末世已经发生接近三个月时间，但是男人还是黑壮黑壮的，后脑勺和脖子交汇的地方有一道横肉。　　 此时男人正瞪着死鱼眼，凶狠地盯着小男孩。　　 在男人身边，蜷缩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女人。　　 这个女人衣衫不整，只有一条比毛巾稍微宽一些的布包裹着重要部位。　　 头发又长又乱，上面都是泥块。　　 相比于男人，这个女人看上去瘦弱很多，露出来的腿几乎要皮包骨头，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重要的是，女人其中一条胳膊没有手掌。　　 只用脏兮兮的布裹着手掌部位，那里隐隐有着臭味传出。　　 女人的长相看上去和小男孩有几分相似。　　 此时正紧张地用有手掌的那只手死死地拽着男人的衣角，不想让男人打小男孩。　　 “m，我让你偷懒，我让你下来！”　　 男人大手甩到小男孩脸上，打的啪啪作响。　　 小男孩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男人还因为女人拽他，怒气冲冲地反手给了女人一巴掌。　　 “妈的，末世爆发的时候，老子救了你们两个，你们就该好好回报老子！”　　 “两个月了！老子养活了你们两个月，草！”　　 “还他妈偷懒！”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男孩脸上，男孩直接被扇着倒在旁边角落，靠在土墙上昏了过去。　　 男人还不解气。　　 又伸脚踹在男孩肚子上。　　 小男孩一声痛叫都没有，缓缓滑着倒在地上。　　 “又他妈耽误老子一天！”　　 男人气冲冲地拿起手边的彩鸦，毛都没褪，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吃起来。　　 女人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凑过来，然后躺在男人大手下面，渴望地张开嘴，接着男人手里彩鸦滴落的鲜血。　　 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妈的，唔唔唔……”　　 “吧唧吧唧……”　　 男人一边撕咬彩鸦，一边瞪一眼角落里还在昏迷的小男孩。　　 他嘴里咕噜咕噜说着话：“要不是老子那时候救你们，你们早他妈死了，早他妈被人吃干净了！”　　 “救命之恩啊，老子他妈对你们有救命之恩！”　　 “唔！你们就该回报老子！”　　 “吧唧吧唧，就该听老子的，还偷懒？偷吃？妈的！”　　 “两个白眼狼！呸！”　　 在男人撕咬彩鸦的时候，昏迷在角落里的男孩，眼睫毛轻微颤动。　　 眼睛缓缓张开一个小缝隙。　　 小缝隙里，瞳孔死死地盯着男人。　　 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缓缓攥紧那根小木棍。　　 不过还是没有动弹。　　 任由男人撕咬彩鸦吃。　　 ……　　 水泥厂围墙外。　　 李洛站住身形。　　 他动动耳朵，放轻动作，轻飘飘地跳上低矮的围墙。　　 蹲在围墙上安静下来。　　 呼吸放缓。　　 专注力集中到听力上。　　 似乎有闷闷的说话声。　　 这声音很小，不过他的听力早就超出常人，再加上超出常人的专注度。　　 很快就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沿着围墙，缓缓绕着水泥厂厂区外缘移动，缓缓靠近声音传来的方位。　　 最终，他停留在一辆车壳子上方的围墙上。　　 ‘好像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李洛仔细辨别，又摇了摇头。　　 这里不是声音最大的地方。　　 他目光在车壳子附近扫视。　　 目光停留在一个水缸上。　　 这个水缸是用水泥铸成的，倒扣在地上，口部有一部分埋入地下。　　 周围还有枯黄的杂草掩盖。　　 而在水缸朝上的底部，有一个人眼大小的孔。　　 从水缸那里传过来的声音更大。　　 这是……　　 李洛微微皱眉。　　 他突然想到过去的某种说法。　　 说是把水缸底部埋到地下，但凡地下有什么动静，只要趴在水缸口仔细听听，就能发现这些动静。　　 似乎是古代的攻城战上有用过。　　 守城的将军为了防止敌人挖地道进入城池，都会在城墙周围埋上大水缸，安排专门的士兵守在那里。　　 一旦敌人挖地道靠近，就能立即发现，然后及时反击埋伏。　　 只不过古时候埋水缸是把底部埋到下面，开口的位置朝上。　　 而李洛看到的这个水缸是倒扣的。　　 嗯……　　 明白了！　　 李洛嘴角轻掀。　　 他已经确定，这水缸下面绝对有地道！　　 水缸倒扣，正好是地道里的人为了监听外面的动静！　　 ‘能想到这个办法的人还算有点脑子。’李洛心里暗暗肯定。　　 他没有立即行动，继续扫视周围，观察细节。　　 很快发现车壳子旁边挂着的臭肉，在臭肉旁边，还立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是一个捕兽夹。　　 这捕兽夹上这会还有鲜血，血迹没干，应该是刚刚捕到什么东西。　　 有人！　　 这里不仅有地道，地道里还百分百有人。　　 李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暗暗松口气。　　 终于啊。　　 几乎找遍整个栾师县城，终于给他找到活人了。　　 会是什么人呢？　　 李洛仔细听里面人的声音。　　 似乎在吃东西。　　 吃的还挺香。　　 这幸存者还算有点本事，不缺吃的。　　 李洛轻手轻脚地翻下围墙。　　 小步小步地靠近水缸。　　 拥有潜行能力的他，不仅能让别人视线里自动忽略他，就连声音，只要不太大，也都会被忽略掉。　　 来到水缸边。　　 李洛又听了听，这才提高警惕，透过水缸底部的小孔，往下面看去。　　 可惜。　　 孔太小，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看到下面的一只脚的部分。　　 “妈的，必须得罚！你们必须得回报老子！”　　 “臭肉快引不下来鸟了，明天早晨，再把你的胳膊剁一截，挂出去！”　　 是男人的声音，听这个声音，还有说的话。　　 不是个好东西啊。　　 李洛嘴角轻掀。　　 不是好东西……那好啊！　　 他下手也就可以更狠一点了。　　 “啊！不要！呜呜呜……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剁我胳膊，我，我会死的。”　　 嗯……还有女人的声音。　　 受害者？　　 明显是很怕这个男的。　　 “嘿嘿嘿，你死了正好啊，少个人分口粮。”男人笑道。　　 “可，可，可就没人满足你了……”女人哭诉。　　 “妈的，臭婊子，有什么比活命最重要！”　　 啪的一声。　　 应该是扇巴掌的声音。　　 听声音，男人不再吃东西了。　　 “让你说，勾起老子的火了，给老子趴好！”　　 “只要你不剁我，不要剁我……”　　 “趴好！妈的！”　　 “呜呜呜……”　　 簌簌声传来。　　 应该是在脱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　　 李洛通过孔洞看到，一道影子闪了过去。　　 “啊！！！”　　 下面传来男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