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是……圣血啊。” 思绪慢慢开始连接,跪坐在地上的妇人抬起头,她突然自信起来了——她想起了这是圣血,她兀定了这是圣血!她挺起胸膛,拾起了富商之妻的气度。 “您是圣女的候补,不是应该全力协助圣殿救助难民们吗?” 他的丈夫反应过来,领头人暗示着说:“修士和圣职者大人们都竭尽全力来帮助难民,我们自然相当感激……”他故意停顿留让人揣测,果然引得那些目光变了味道。 是什么让那些温柔而良善的人变成这幅刻薄自私的模样呢? 有些修士感觉情况开始变得不妙,但是这些人猜到这次救助是为了笼络民心,不由举棋不定。 “呵。”萨娜冷笑一声,毫无波澜的语调里凝着冰,她嗤笑着:“圣殿不是救济的医馆,是让你们向神明忏悔的地方,在窥觑圣血之前,回答我——尔等可曾为尔等犯下的罪忏悔过一分一秒?” 夜风猛地扯紧,拉出鬼嚎般的声音,砰砰砰的心跳声在鼓膜中回响,领头人满头汗水,绞尽脑汁却什么都想不到,他茫然地看着发出审问的少女。 “我们……犯了什么罪?” “哈。”上扬的语调带出热气,萨娜目光落在某个圣殿骑士身上,她开口:“把货箱倒出来。” 领头人听到这话眉心一颤,猛地想起什么,他听到少女说:“正直的骑士想要还给你们的东西,好好收下吧。” 伤痕累累的货箱被倾倒在地面,噼里啪啦地铺满一片不小的空间,粗暴的动作让不牢靠的搭板裂开,里面的货物暴露在空气中,萨娜以火钳钳出一片燃烧的木柴,轰得一下,火焰仿佛打了鸡血似的膨胀,熊熊燃烧的火将里面的东西照得一清二楚。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因为其中有自己的货物,还是被那隐藏的东西惊了一跳呢? 领头人苍白了脸,心脏被扯紧了,可这次却轮不到他选了,萨娜以火钳从火焰中钳出一物丢在他面前,那是一只装着漂亮球体的水晶瓶,无比美丽的湛蓝色对上男人的眼睛,男人身体猛地僵住了,萨娜朝他走近,离他近的众人慌忙散开。 微薄的金光从右掌晃出,萨娜托着弯刀停在男子面前,神情讥诮。 “临死前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审判?真是充满勇气,如果神会因此原谅你……哈,那我给你一点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恐慌地坐倒在地,圣殿高耸的尖顶沉默地驻立少女身后,这是他半生以来首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神’的意志,可他宁可从未与‘神’这样接近过。 啊,冷酷的神明,公正的神明——它将他早已麻木的良知摆在案上,将他被利益填满的双眼残酷挖出,将他拖上一座光洁的审判之台,这样圣洁的地方令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显得如此肮脏丑陋。 他过去不曾且不愿去意识到的东西,被眼前的‘神’赤果果地丢在他面前,而他仅存的良知不足以让他再次说出自欺欺人的谎言。 少女将弯刀抵在自己的掌心,亦是将刀尖抵住他灵魂的咽喉,他努力拉住黑夜留下的遮羞布,试图给自己留下半生为人的体面。 “不、不用了,请不要让您的血落下,我不要了……” 萨娜扯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她的牙齿如锋锐的刀,飞出的是毫不留情的利刃,将体面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为什么不要?圣血要拯救众人不是你们说的吗?这些凝聚在残骸上的冤魂、这些将要祸害无数生命的药物,这些为了杀戮而制造出来的工具……都在诉说着呢——它要我来拯救你们这些可悲的家伙,现在你们自己——却不需要了吗?” 刀刃切开皮肉,熟悉的痛是她感到兴奋,殷红的血在半空划出一道细线落在伪装无害的灵魂瓶上,隐蔽的咒文烧灼起出恶臭,湛蓝色的球状物化作一道气雾飘出,凝成一道虚影——耳为双鳍,身有鳞片的无目海妖从瓶中飞出,她黯然回眸,空荡荡的眼眶流出乌黑的血,无声诉说着咒怨。 “异族!”萨娜抬起双手,左掌的伤口不住地滴血,看得出伤口很深,可她仍在笑着,她对妇人道:“我拯救异族!你们抱怨妒忌!那我现在来拯救你们!好好接着吧。” 妇人连滚带爬地逃跑,却被冷眼旁观的圣殿骑士挡住。 萨娜俯下身,伸出流血的手,对瘫软在地男子道:“圣血,你要的,你敢喝吗?” 一股森然的冷意紧贴脊梁,男人青白的面孔几次扭曲,殷红的血从他眼前滴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慢慢撑起身体,涕泪横流地昂起头,长开嘴,接住落下的血,去接受自己的救赎。 男子面上的青黑之色迅速淡去,萨娜直起身体转过手臂,面无表情地问:“还有谁想要呢?”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刚才还拼命远离的人此刻争相涌来,只为去饮下那滴救命的圣血。 一声凄厉的惨叫炸响,抢夺圣血的人停下了步伐,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点。 男人狂乱的抓住自己的脖颈,脸上的消失的邪气再次出现,爆出的青筋更添几分狰狞,他惨叫着,失控的口水流淌而出,衣服下的□□异样的鼓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 刺—— 一到破风声响起,金色的线穿过男子眉心,将他的脑袋炸成一滩黑血,人们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手脚冰冷。 血仍然在流,可此刻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赤发的审判者抬起流血的手,张狂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她大步走进人群,居高临下地看着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