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让开……” 只听得一串中气十足的呼喝声,跟在洛卡卡身边四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冲进了医疗区,斯缪尔正给一个不慎被倒下的树压坏了手臂的伤患完成包扎,微笑着接受他受宠若惊的谢意。 年轻人把手上的人往边上的藤床一撂,扭头便走,撩开帐篷的劲风里卷来一句话。 “洛卡卡大人要她活着,别搞砸了。” 斯缪尔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和污浊的邪气,心中一凛,疾步走到藤床前,看见了之前在船上叫嚣着给她把武器就能杀死奴隶主的小姑娘。 她呼吸微弱,肤色青白,左脸和左臂的被抓挠得皮肉翻卷,肉色发乌,右手更为严重,小臂缺了大块的肉,一眼就能看见骨头的裂纹和创口处污浊的青黑色。 斯缪尔立刻意识到女孩是在食尸鬼搏斗中了尸毒,她早就料到这个场景,从看见这女孩眼神的瞬间时,她知道这个场景迟早会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倔强的傻孩子,乖乖呆在笼子里的话至少不会受伤,它给你带来灾祸,但不至于让你死去。 斯缪尔感觉心头发颤,她深深吐息,先取了瓶苏醒药剂和治疗药剂给女孩灌下,并在等待中开始着手准备。 魔药让萨娜强行苏醒过来,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枯萎细藤,直到视野被更加鲜嫩的绿色填满。 绿发的女精灵有比她头发颜色更加清亮的绿色眼睛,宛如林间啄饮溪水的小鹿,可嘴里却吐出了残酷的言语。 “我没办法治好你。” 治什么?萨娜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迟钝的思维跟不上女精灵的话。 “你中了食尸鬼的毒,右手,左脸部和左臂小臂很严重,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从此安睡或是消去感染的部分。” 安睡不是好事吗?萨娜迷迷糊糊地想着,但女精灵眼中悲悯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她开始有点清醒了。 斯缪尔看着那双朦胧的金眼睛里闪出了微弱的光,一个虚弱的字音从心中滑了出来。 “不……” 朦胧的水雾漫长,模糊了挣扎的痛楚,宛如痛苦长夜后水面浮出的晨曦。 “让我活下来……”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但眼底的光不减反增,直愣愣地盯着虚无的一点,不断喃喃。 “我还不能死,怎样都好,拿去吧,让我活……” 斯缪尔的握着刀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再次确认:“我会拿走你的右手以及左脸、左手小臂的肉。” 萨娜转动眼珠望她,融金似的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但漆黑的瞳仁中却蕴蓄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风暴。 “你会让我活下来吗?” 斯缪尔的心这个目光灼痛了,她点点头,许诺:“会,我保证。” 萨娜脸上露出一个安心浅笑,她闭上沉重的眼睛,再次陷入沉眠。 脸上仿佛刻上去的微笑此时扭曲了,斯缪尔用力按住发热刺痛的脖颈,以为永远不会再泛起波澜的内心因为一个笑容掀起了波澜,那些深深压抑在淤泥里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缠绕在屋梁上的枯萎藤蔓慢慢舒展身体,点点绿色从枯黄中绽开,最后竟长出了新芽。 作者有话要说: *罗格骑士,某个以黎明骑士为原型的骑士冒险故事的主角,他的佩剑永恒光辉是会发光的宝剑,暗示了黎明。萨娜的母亲曼达是黎明骑士的崇拜者,经常给孩子们讲骑士故事。 *鸦女士的提灯,如果愿望是可以被实现的火焰就会被点燃,当许愿者认为愿望实现的时候,鸦女士能轻松取走许愿者的灵魂。 第16章Chapter16 烂蝇 漆黑的围栏外不住发出兴奋的吼叫,光芒璀璨的石制擂台上,浑身血迹斑斑的人暴吼一声,手臂肌肉鼓动,猛然抡动长斧,斗气喷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影子,斧刃砸断钢制长矛,直击对面赤膊男人的脑袋。 无头的尸体软绵绵地倒下,那人高举双手痛快嚎呼,尽情享受胜利者的荣耀。 司仪走上台,语气激昂地宣布:“最后一场车轮战的最后胜利者是——‘烂蝇’乌拉卡!” 观众们的喝彩声中掺入了哄笑声,乌拉卡的表情一沉,瞪着司仪骂道:“你才烂蝇!” 毫不掩饰的杀气让司仪心头一颤,但仗着自己是角斗场工作人员的身份撑腰也不怎么害怕,他瞥了眼乌拉卡的长斧,笑嘻嘻道:“那叫血斧如何?” 乌拉卡啧了一声,没应他,抹了把被血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拎着长斧离开擂台,脖颈的几道新鲜伤痕上,血狼的烙印吐露着声息。 纳西城地下角斗场举办了一场为期七天的角斗场之夜,内容是连战生死斗,要求连胜二十五场方能下台,角斗士每胜一场可以得到一个金币,当然前提是你有命去拿,赢了但没赢到最后的死人钱是归奴隶主的,这极大调动了参与者的积极性,乌拉卡冷眼看着,光是这个擂台上已经倒了近百人,最后流下的血都把擂台糊满了,糊硬了。 她是站到最后的胜利者之一,拿了二十五枚金币,约克又赏了她五枚,这些躺在软塌上睡大觉的奴隶主个个赚了几十几百几千个金币,这人头价可比买卖奴隶兵要高了几十倍,都快赶上给贵族老爷们找乐子的利润了。 不过这些都和乌拉卡无关,她只需要知道她打赢了,还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在把自己弄干净之后,她直奔城里某家偏僻的店铺,抬头确认画着白色羽毛笔的木板是南北放置的后敲开了门。 趴在柜台上打盹的佐伊反射性地招呼客人:“欢迎来到苍色羽毛——哦,天呐,怎么又是你这个臭烘烘的女人!把店里的东西都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