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至于刚看到马车时,她就能知道那是什么家族的徽标。 格罗斯郡最有地位和名望的家族。 安塔娜。 楼下的草地上。 直到黑雾萦绕的马车远去,贝诺莉森冷的目光才一点点恢复了温度。 来时,这辆马车还载着安塔娜家族的继承者,未来的希望。回去时,却已经是一个被黑雾完全操纵的傀儡了。 在她这里失利之后,也不知道那传说中久负盛名的家族会不会一点点被吞噬殆尽。 贝诺莉低头,把手握拢又张开。 掌心还残存着掐住那莫名黑雾时黏腻、森冷的触感。 安塔娜,不,那已经不是安塔娜了,那黑雾在安塔娜站出来时,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安塔娜的身体,甚至还想控制她的,却被她直接掐住了脖颈。 已经被控制过一次,似乎让贝诺莉也对黑雾有了一丝控制,所以她才能看到克莉丝汀也不能看见的阴影,这恐怕连黑雾自己也没有想到。 那样真实的恐惧不像是装的。 贝诺莉甚至觉得,刚刚她再用力一点,就能直接捏碎那东西的全部。 不过贝诺莉还是没有那么做。 一是她忽然发现,在触碰那东西的过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进入了她的身体。 二是这缕黑雾绝不是那东西全部的力量,贝诺莉对此有深刻的体会,如果一下子都解决干净了,她上哪再去找一缕研究呢?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能控制人偶的身体,也能控制人类的身体。 这明明是……克莉丝汀的能力。 只有放虎归山,才能一网打尽。 贝诺莉沉思间,忽然如有所感的一抬头。 二楼的落地窗大开着,除了雪白的窗帘飘出来,什么都没有。 第15章 蓝莓蛋糕 城堡二楼,走廊。 贝诺莉站在克莉丝汀的房门口,迟迟没有抬手敲它。 微弱的光从走廊顶部的玻璃花窗透进来,光怪陆离的斑驳色彩落在贝诺莉的肩头,后背和雪白的裙摆,宛如艺术家的刻刀下一尊诡异邪神。 亦或者诱人堕落的海妖。 房门前,贝诺莉站得挺拔笔直,看起来优雅、坦然、毫无慌乱,像在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 实际上却只是在想: 该怎么哄一只生气炸毛的小猫咪呢? 房门内。 克莉丝汀确实在生气。 与其说生贝诺莉的气,不如说生自己的气更准确一些。 贝诺莉什么都没有做错。 一个贪婪的灵魂却接近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没有错。 错的是克莉丝汀。 她竟然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险些又一次交出了信任。 上一次她已经失去了生命。 这一次她还会再失去什么呢? 尽管贝诺莉不过是和另外一个傀儡师、贵族家的小姐单独待了一会,多说了几句话,尽管贝诺莉此刻完全没有能力单方面斩断和克莉丝汀的契约。 但重复性的伤害总是致命的。 就像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割开伤疤,痛反而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伤口会更深,也更难愈合。 一身修身睡裙的少女搂着薄毯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任由风从大开的落地窗外灌进来,扬起她金色的发,忽然扯动嘴角笑起来。 其实不需要难过的。 她不是一直苦于没办法确定贝诺莉会不会背叛她吗? 现在已经可以看见一切的开端了。 而她只需要看着背叛发生。 克莉丝汀一点儿也不担心贝诺莉会回来。 毕竟一个人偶最想要得到的力量,还尘封在这偏僻的城堡之下。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贝诺莉又会顶着那样干净炽热的目光,对她说什么话…… 一扇房门,隔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门外是踌躇不安,门内是坐等好戏。 直到敲门声响起,房门打开,风从克莉丝汀的金发拂过贝诺莉的裙摆。 剧场的幕布才真正拉开了。 贝诺莉仅有的几次应对克莉丝汀生气的经验,都建立在不久前。 她总以为这一次也会一样,拖着毛绒绒大尾巴的矜贵猫咪可能会一边焦躁的走来走去,一边用“你怎么能这样”的眼神瞪她。 对此,贝诺莉专门打了满肚子的腹稿。 甚至特地又下了一趟楼,准备了可口的下午茶。 由马卡龙、蛋糕、塔酥堆成的三层点心塔,还有解腻的伯爵红茶和牛奶加糖。 贝诺莉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当她真正走进卧室时,所见到的,却是躺在摇椅上看起来异常惬意和放松的傀儡师小姐。 “这一次的宴会,你办的很好,贝诺莉。” 克莉丝汀甚至还不吝啬再一次夸奖她。 话语权是件很神奇的事情,谈判桌上,率先开口的一方往往已经预定了胜利的筹码。 在一对一的谈话中也是一样。 明明贝诺莉攒了一肚子可以为自己掩护和辩解的话,但当克莉丝汀没有责怪她,甚至连询问也没有的时候,贝诺莉反而一时乱了阵脚。 人偶垂眸敛目,仍在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与克制,声音却沙哑迟疑:“克莉丝汀小姐……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你?” 克莉丝汀从摇椅上站起来,对着落地窗伸了个懒腰。 光线透过睡裙,几乎能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和模糊的曲线。 贝诺莉不得不闭了下眼,才能止住被搅乱的思绪,伸展完毕的克莉丝汀却已经朝她走过来,拣起了三层塔上一小块蓝莓蛋糕,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