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唤人将蔡鸿押走,蔡鸿挣扎着,怨毒的看着王秋迟:“你......你敢?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秋迟闻言,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看来这未洲当姓蔡,我们王氏到底还是低人一等了,竟沦落到要看人脸色行事。” 他的语气渐渐变冷,像是不耐烦一般,他一挥手,道:“带下去。” 蔡鸿一边极尽怒骂之词,一边被人押解了下去。 刘煜也觉得无趣,这出闹剧她没顾得上看,倒是净想着如何哄人了。 她自然而然地牵了付祂的手,刚要开口,却被人挣开了。 付祂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给王秋池道了别,头也不回地走了,空留刘煜一人呆愣原地。 付英和池海也相继告辞,偌大的正堂内就剩了刘煜和王秋迟两人。 王秋迟同情的看着她,道:“陛下可有得哄了。” 刘煜剜了他一眼,急急追了出去。 自己惹得祸,哭着也要哄好。 第34章 春宵 出了府门后,付祂一边走,一边留心身后。 她放缓了步子,却迟迟未见人跟上来。 心头无名火起,她正要一走了之的时候,却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付祂没回头,就由着人把她衣袖扯着,也不开口。 直到身后很小的声音传来。 “别气了,气坏身子无人替......” 她觉得有点好笑,想反问是谁自作主张布了那么大一个局,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惜,现在又反过来堂而皇之的说些“无人替”之类的话。 “你真是把我的一片真心不要命的造。”付祂开口,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听得刘煜心头一紧。 她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默默地扯着付祂的袖子不放。 像是知道自己错了。 付祂顿了片刻,回过身来,她看着低头默不作声的刘煜,却又有些心疼。 她长叹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刘煜微微抬眼,她的声音有点委屈:“我不该让你以身涉险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付祂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的何尝是我自己的性命,我这条贱命,他们要拿也便拿了,左右不过是时运不济,你不一样,刘煜。”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她的名讳。 付祂顿了顿,眸色染了些痛楚:“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你行事却从未考虑过我半分,你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可以肆意的断言自己将死之期,可以先斩后奏的布下杀人之局......可是当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你在意过吗?” 她语气有些哽咽,像是泣不成声。 原来铁骨铮铮的不世将军也会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付英迟来一步,那酒任平生就会逼着你喝下去,你难道不明白吗?”付祂看着她,眼圈微红,像是自斗的困兽。 一次又一次,她看着刘煜对自己的生死淡然处之,像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仿佛那条命朝不夕保,任人采撷,谁拿去都一样。 仿佛她已没了牵挂的人,便如世间来去自如的一抹游云,谁也不念,亦无所念。 她筋疲力尽地松开抓住刘煜的手,颓然道:“是我一片真心错付......不该怨你。” 毕竟她从未将情谊诉之于口。 刘煜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可她却不能开口,也无法留住她。 因为她忽地发觉,付祂一直心如明镜。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艰难的开口,想说些什么来挽留,可她只能看着付祂渐行渐远的背影,血色尽失的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说的话,都随着清风消散无踪。 连天的雨,将天地淹没。 时近傍晚,缠绵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天气爽朗,灰青色的天幕渐渐落下。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付祂坐在窗前,她面前摆了酒盏,院中青竹斑驳,像是九天神女黯然落下的泪。 暮色四合之中,她酒意熏然,摸索着去点灯。 谁料地上不知什么物什一绊,将她绊了个踉跄,直直栽倒在地。 她眼前昏花,是深重如墨的夜色。 “......”她暗骂了一声,想要站起身来,却因着酒力,周身软绵,愣是使不上劲。 她怅然若失,失神地望着窗外,那里有随风晃荡的青竹叶。 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将她的视线掠夺,她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膛里那不可名状的微微跳动。 真难受啊,她想着。 以前沦落街头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过。 像是有人用袖刀在她胸膛开了道口,将其翻搅的血肉模糊。 是因为那人不顾生死,抑或是感受不到半分信任? 付祂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如刀绞般难受,逼得她鼻尖一酸,便想要落泪。 可人志在四方,从不为儿女情长所绊,她一向自诩洒脱,却还是一不留神,就将真心送了出去。 付祂呆坐良久,待酒劲散去些之后便起了身,摸着渐渐浓重的夜色出了门。 王氏客邸外是顺东而流的江,不远处有夜市,灯火如昼,人声喧闹。 她沿着河慢慢的走,夜风习习,将她心头的烦闷吹散了些。 花市灯如昼。 她走马观花般的穿梭于夜市,这里的夜市同洛阳不大一样。洛阳不常开夜市,只有过节时才能看到如此盛况,而未洲的夜市倒是日日都开的这么热闹。 付祂幼时常趁着夜市人多,挑个显眼的好位置坐地乞讨,给来往的行人哼些歌唱些曲儿,都是娘还在时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