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那小兵惊慌失措地喊。 “救火,救火!”将领高喊着,却奈何沙漠之中水本来就有限,饶是全用上了也于事无补。 不出一会儿,那随风蔓延的大火就将粮草营烧了个一干二净,脚下的黄沙成了焦沙,触目所及一片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难闻气味。 “快......快去禀报朵颜将军,粮草营失火,急需撤兵!”将领呆坐在地上,片刻之后,他才像是恍然惊觉一般,随手抓了个人吩咐道。 又是那个脸上有瘢痕的小兵。 那人连连点头,像是不想触他的霉头,不一会儿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茫茫大漠之中。 远在数里之外的乌镇,朵颜势不可挡,将付英逼得节节败退。 付英撑着剑跪在地上,身上的盔甲深深浅浅地划了数道口子,血色触目惊心地涌出。 她吃力地抬头,不少缠上来的士兵都被朵颜轻而易举地扫开,她缓缓逼近已至末路的付英,唇角扬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高高扬起的犹带血腥的宝剑。 第55章 世风 迎面劈来的剑在付英眼中不断放大,白刃寒光,势如破竹。 忽听一声“刺啦”声响,朵颜落下的剑刃竟被硬生生破开,紧接着,密集如暴雨的刀锋顺势劈来,刀刀入肉,招式狠厉。 朵颜定睛一看,只见一人身着鲜衣金甲,背对着她,如瀑的长发高高竖起,手中长刀饮血,血液汇集于刀尖,滴落在地。 “付祂......”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日日夜夜,这个名字就如跗骨之疽一般折磨着她,使她夜夜不得安眠,每一合眼,就是那夜月色凉薄,火烧连营。还有那令她再不能忘的如月色一般冷淡的眼神。 她疯了一般日思夜想都想见到她,和她决一死战,要么把她的头颅割下来奉为至宝,或者成为她刀下亡魂。 她从戎生涯中唯一一次彻头彻尾的大败,全系付祂。肯与不肯,愿与不愿,她都要把这口咽不下的气讨回来。 “付祂——”朵颜拼尽全力,挥剑而来。 付祂将付英扔给池海,还未及转头,耳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她下意识地往侧边滚去。 朵颜身量高大,力大无穷。剑势犹带万钧之力,稍稍挨上一刀都得见骨。付祂避其锋芒,借势而上,飞上檐壁。 “果然和以前一样,毫无长进。”朵颜冷哼一声。她等了这一天等了太久,滔天的恨意迫使她日日磨牙吮血,以待今日之时。 “我丢下了笨重的刀,开始用剑。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中原人的剑集力量与速度与一身,杀人于无形之中,决胜于生死之际。果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杀气。” 正说话间,她眯起狭长的眼眸,剑刃映出檐上付祂波澜不惊地神色。她怒喝一声,紧随其后,腕间使力,挥剑破空而来。 付祂抽刀格挡,剑刃与刀锋相撞,火星爆溅,映亮了付祂咬牙的面容。 朵颜的力量从来都是绝对性的碾压,仿佛身体里住了一头狮子,每一击都是拼尽全力,蕴含绝对力量的爆发。 刀刃掠过剑尖,发出一串刺耳的“刺啦”之声。付祂飞速向后掠去,躲避着朵颜挥砍过来的剑刃。 “只会跑吗?”朵颜微微蹲身,扬起带着血色的面容,她死死盯着付祂后退的身影,低低冷笑了一声。 顷刻之间,身形骤移,像草原上锁定猎物的野豹,猛地一跃而起向前扑去,残影犹在,人却已掠至付祂近前。 付祂躲闪不及,她看着飞掠而至的剑刃,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用后背生生承受住了这一击。 血液飞溅,付祂吃痛地从檐上坠落,“扑通”一声砸进了地面。 剧烈的疼痛使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勉强撑起身子,想拿起刀。入眼一双沾满尘土的战靴,轻而易举就将她手里的剑踢飞。 朵颜提着剑,缓缓逼近倒地不起的付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繁华富贵醉软了你握刀的手。和上次相比,你弱了太多。” 付祂急促地喘息着,她拼尽全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周身绵软,竟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后背像破了个大洞一样,丝丝凉意透着横亘背部的伤口透进来,疼得她几欲晕眩。 朵颜像是失去兴致一般,了无趣味地扔了剑,将付祂捞起,扔在肩上,尘土飞扬,人高马大的女将扛着昏迷不醒的人,缓缓消失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 ...... 匈奴撤出了十二镇,一方面是因为沧州军队卷土重来,被攻下的城镇临阵倒戈,气势汹汹而来。另一方面是匈奴军营弹尽粮绝,但粮草营迟迟没有动静,朵颜心中起疑,连夜拔营,带着残余军队撤入茫茫草原。 草原之上,就是匈奴的主场。谢清尘数次派人均无功而返,大多迷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 匈奴虽退兵了,沧州却遭受重创。守边大将付祂被俘,生死未卜,沧州军队也元气大伤,短期内无力再战。 明明春已来,渺远的沧州却像陷入了永不退去的寒冬。 谢清尘站在府前,看新树抽芽,万物一片欣欣向荣。他就这么枯站了许久,连王秋迟出来了都不知道。 王秋迟轻叹一声,道:“还在挂怀吗?” 谢清尘点了点头,眼中无端有些泪意。自付祂被朵颜掳走之后,他一直陷在愧疚难当的心绪之中,无法自拔。 若是他能如谢问所希冀的一般学成武艺,也就不至于会让付祂一介女子成日战场厮杀,活在刀剑无眼之中。 娘从小就希望付祂能找到如意郎君,平平淡淡,相伴一生。朝堂上的诡谲风波,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她都不必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