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海这才注意道她,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方才惊觉:“你是翠花?” 付英点了点头,道:“军师别来无恙。” 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冷冷瞥了一眼付祂,等她开口。 “军师知道边宁十二镇的事情吗?”付祂问道。 “匈奴都跑到沧州牧头上撒尿了,这事有谁不知道?”池海挖苦道,他想让付祂难堪,以平昔日欺瞒之怒。 付祂却神色无波,像是没察觉到他语气嘲讽,她顿了顿,道:“我想让军师助我一臂之力,夺回边宁十二镇,以绥沧州边境。” 池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捧腹大笑,笑得像是眼泪都要出来了:“姓付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蠢到再让你利用我一次吧,你们欺我好苦!我的宏图本可施展,黄甲军所向披靡,你却,你却......” 他指着付祂,一字一句道:“毁了我们的千秋大业。” “你现在居然有脸来请求黄甲军的援助?忘恩负义的东西!” 付祂沉默了许久,片刻后,她跪下双膝,语气诚恳:“对不起,利用你的善心,是我们的不对。” 付英一惊,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拦住了。 池海也被她的举动震惊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指着她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付祂开口,掷地有声,字字珠玑:“我知军师对我积怨已深,我此番前来不求军师原谅,也并非我私心想要招降黄甲军旧部,但请军师看一眼边宁十二镇的百姓,匈奴入境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欺压良民强抢民女,朝廷之失,不应让百姓来背负,大将军已将我留在边宁十二镇的部下悉数招纳,单靠谢氏麾下的兵,实在无力与之一战。” “黄甲军起义的初心是什么,军师您还记得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受困已久的百姓想要推翻无能庸碌的朝政,黄甲军以民心所向,直取朝堂,故起义之初屡战屡胜,所向披靡。” 她抬起头来,问道:“可到了后来,军师,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黄军王已然变心,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誓要让天下百姓安乐富足,他带着部下每夺一城,便要杀地方豪吏,夺百姓家产充作军备,更有甚者,见到姿色姣好的女子便要纳入府中,不从者杀之。”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温良谦逊的黄军王了,他被眼前的浮华迷了眼,渐渐忘了自己的本心,暴戾贪婪成性,这就证明,他已经不再堪当大任,已经不能带领黄甲军走下去了。如若我不出手擒他,来日便是朝廷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将黄甲军夷平。” 付祂神色诚恳地看着他:“良禽择木而栖,我知军师手下尚有黄甲军旧部,只是人员匮乏,不能成势,故在沧州各地激起民愤,企图收纳走投无路的百姓。所以我只是将军师关上几日,小惩大诫,只希望军师能够权衡利弊,将黄甲军旧部和谢氏将兵合为一体,收复边宁十二镇,再展宏图。” 池海久久不言,像是再考量她话的可靠性。 终于,他神色凝重,道:“我要反了这朝廷,你谢氏为朝廷鹰犬,你怎么保证你不会临阵反水,将我一军?” “昭朝已是强弩之末,各地军阀豪强并起,天子有其名而无其权,譬如景州牧已公然招兵买马,向天下寻求可用之士,朝廷已是朝不保夕。我沧州不求称霸天下,但求居于一方无人来犯,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军师,黄甲军生于西北,已和我们沧州唇齿相依,沧州不保,黄甲军又何来立足之地呢?” 付祂字字诚恳,她久跪于地,背却挺得笔直,绘成天地间浩然的正气。 池海像是有所动容,他犹疑片刻,道:“你先起来吧,这么跪着可真是折煞我了。” 付祂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容我考虑考虑,联谊大事,不可儿戏。” 付祂理解地点了点头,便要带着付英离开。 “那军师慎重考虑,我就先不打扰了。” “等等。”池海唤住了她。 只见他神色有些赦然,看着付英,吞吞吐吐道:“翠花,你......这些时日,过得还好吗?” 付英神色平常,她回过头,道:“挺好,有劳军师挂心了。” 见付英无事,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见付英注视着他,又紧张道:“那......那就好,我还以为,没有我的保护,你会受欺负呢。” 付英摇了摇头,道:“不会,将军待我很好。” 池海点了点头,俊俏的脸上带了几分薄红:“姓付的敢欺负你,我就......” 付祂抬眼看了过来。 池海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在发现自己全无胜算之后,将要脱口的话憋了回去。 “没什么,你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付英道了谢,跟着付祂一同出了门,留池海一人在廊下痴痴望着。 “将军,池海此人,可以依靠吗?”出了门,付英问道。 她始终忧虑池海有异心,就算结盟联约,也不会安分。 付祂笑着答:“他生性高傲,若只有我一人,定然不能说服他安心归于谢氏。” 付英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久久没有等到回音,付英抬头,却见付祂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她回以疑惑的目光。 谁知付祂笑而不语,她摇了摇头,叹道:“我的翠花啊,什么时候才能开个窍啊......” 翌日清晨,付祂于军营操练时,付英进来传达府里的消息。 “将军,池海答应归于谢氏麾下,明日便会带着黄甲军旧部前来投靠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