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祂黑着脸,在刘煜如火的注目下,将那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一口一口的吃了,看起来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等付祂放下碗,刘煜这才满意的笑道:“这才有吾妻的风范。” 付祂的脸更黑了,谁家娘子被人称赞是因为能吃啊? 奈何刘煜是她妻,只能顺着她来。 付祂这么想着,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她看着刘煜在烛火下微微晃动的秀丽面庞,只祈盼过得再慢些,再慢些。 这样有许多事就不必直面。 第38章 周旋 荆巍于府中设了家宴为她们接风洗尘。 宴席上其乐融融,幕僚们话家长里短,付祂静坐一旁,只顾饮酒,却不搭话。 荆巍时而举杯致意,他目光熠熠,像是对这些寻常家事忽地感了兴趣,听的不亦乐乎。 “州牧大人,这一杯,我敬您,您来蜀地多年,将蜀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各得其所,在下佩服。”席间一人起身,恭敬道。 荆巍微微点头致意,将手中杯举起,一饮而尽。 “只是,我知晓蜀州与世隔绝,又处天险之地,地大物博,物产丰饶难免不会有人心生垂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州牧大人,您需再三思虑。”那人却并未罢休,他目不斜视,说的话却让本融洽的家宴霎时冷了下来。 四座无声,谁也没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人人都知晓付祂此番前来为何,心知肚明却又缄口不言,陡然被人以心怀不轨之意提起,未免有些难堪。 荆巍未开口,像是在等付祂的反应。 “我道是缘何呢,原来在这排了出戏等着我们。”有人重重置了杯,刘煜单手支颌,笑吟吟地看着那出言不逊的人。 她虽是笑着的,眼神却冰冷彻骨。 那人尽力回避着刘煜摄人的目光,声音平静,却有着微微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下所言,字字珠玑,并未有含沙射影之意,姑娘切勿多想。” “哦?”刘煜微一挑眉,她语气耐人寻味:“究竟是我多想,还是你指桑骂槐,大逆不道呢?” 她目光有若实质,带了千钧威压,让人见之不禁颤栗,像是见到了九重宫阙之中的帝王。 那人腿一软,不禁“扑通”一声跪下,他面色惶恐,嘴唇嗫嚅,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荆巍出声,他也像是忍受了极大的压力,尾音也压不住颤意。 他给付祂赔了不是:“付将军,鄙人管教无方,让门客冒犯了。” 付祂席间未曾开口,就算荆巍给她赔罪,她也无动于衷。 荆巍举杯的手滞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气氛尴尬至极。 “将军,州牧大人和您说话呢。”刘煜这才收了目光,她语气带了些温度,不似之前那般冷。 付祂像是如梦初醒,她神色怔然,不似作伪:“失礼了。” 她还是没有接荆巍的那杯酒。 荆巍强撑着笑,他讪讪地收回了敬酒的手:“将军哪里话,是鄙人唐突了。” 付祂以酒谢罪,自罚一杯,饮尽之后,方才开门见山道:“我的来意大人想必已然知晓。这几日大人一直与我打太极,我可以不计较,但您的门客公然戏耍,不将朝廷要员放在眼里,是否有些太过无法无天了。” 她语气温和,如和煦春风,并无愠色,但荆巍却从其中听出了咄咄逼人之意。 他额间陡然冒了汗,进退维谷之间,却又听得一声轻笑。 刘煜低垂着眼睫,把玩手中的玉杯,她并不饮酒,唇角勾起一抹笑:“开个价吧州牧大人,不然我们将军又得白跑一趟了。” 原本紧绷的席间顿时松懈了下来。 荆巍举起衣袖拭了拭面,他这才惊觉背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本想设宴给远道而来之客一个下马威,不曾想竟被反客为主,心下只觉羞愧难当。 “好说,好说。”荆巍清了清嗓,他语气已没了先前的胜券稳操:“鄙人知晓将军是为商道一事而来。只是蜀州到底并非我一人说了算,百姓们不乐意,我这个做州牧的,自然要遵从民心。” 先前跪在地上那人大概也觉得颜面扫地,他直起身来,神色有些愤慨:“那是自然,州牧大人体恤百姓,怎会随意让不明粮车入蜀州如入无人之境?若是有人心生歹意,定会危及百姓安危!” 刘煜懒懒抬眼,她的目光在密如鸦羽般的眼睫下晦暗不清,像是了无兴致一般,她淡淡道:“看来令尊令堂从未教过你,礼义廉耻,忠君先行。” 那名门客脸色涨得通红,自小熟读四书五经之人,最怕有人说他不知廉耻。刘煜这厢一语中的,将他堵得毫无还嘴之力。 见那人息了声,刘煜才将目光移开。 荆巍见状,忙斥责道:“愣着干什么?你多次出言顶撞将军,还不快赔罪?” 那人一脸不甘的跪下,给付祂认了罪,之后便一人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再也不发一言。 刘煜桌下的手轻轻捏了捏付祂的,见付祂看过来,她还眉目含情的眨了眨眼,那神色中还有些自得。 像是讨赏的猫儿般。 付祂这才转向荆巍,她微微一笑,道:“百姓有所怨言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大人可否从中转圜一番,沧州缺粮,百姓也同样难熬。” 荆巍沉吟片刻,看向付祂的目光有些犹豫不决。 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席间宾客目光炯炯,像是虎视眈眈的狼。 付祂了然,这开道放粮之事,只怕比想象中的更难。